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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暗,冰冷,如同沉溺在万丈冰渊的最底层。

意识在混沌的泥沼中艰难挣扎,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拽回。经脉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丹田空空荡荡,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火辣辣的灼痛。冰与火交织的毁灭感,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异常清凉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然渗入这无边的痛苦与黑暗之中。

这气息温润、柔和,带着草木初生的清新与勃勃生机。它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灼痛撕裂的经脉,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滋润干涸龟裂的大地。所过之处,狂暴能量肆虐留下的焦痕和冰霜冻结的裂口,竟开始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弥合、平复。

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舒适的清凉和难以言喻的放松。

凌夜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胶水黏住般,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光线昏暗,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带着水痕的灰褐色岩壁。身下垫着柔软的、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异常清新的、仿佛置身于雨后森林般的生命气息。

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清凉气息的源头。

洞穴角落,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染了泥污和点点暗红血迹的粗布衣裙,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此刻,她正低着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粗糙的石臼,用力地捣着里面的东西。

借着从洞口藤蔓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凌夜看清了。

是苏晴。

她的侧脸苍白,带着深深的疲惫,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角。纤细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石臼里捣碎的,是几种凌夜叫不上名字的翠绿色草药,散发出浓郁的、令人精神一振的草木清香。而那股源源不断的清凉生机气息,正从她捣碎的草药汁液中散发出来,更似乎…是从她本身散发出来的!

凌夜的目光落在苏晴捣药的手上。她的十指纤细,此刻却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和泥土,有几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但她浑然不觉,全神贯注,仿佛手中的草药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叮!检测到优质母体目标:苏晴(乙木灵体碎片)正在激活!】 【天赋‘草木亲和’被动生效!微弱治愈灵力被激发!】 【效果:宿主伤势恢复速度提升300%!体内狂暴能量残留加速消弭!】 【提示:目标因强行催动微弱灵力,精神力透支,本源轻微受损!】

系统的提示让凌夜瞬间明白过来。是苏晴!是她身上刚刚被系统检测出的乙木灵体碎片,在危急关头被他的重伤和浓烈的血腥气所刺激,被动激活了!这股蕴含着生命本源力量的草木灵气,才是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关键!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利用她,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为了那该死的生娃任务和她的乙木灵体。却没想到,在这绝境之中,反而是这个他视为“目标”的柔弱采药女,用她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救了他一命。

愧疚?不,在生存和变强的道路上,凌夜不允许自己有多余的软弱情绪。但一丝异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悄然在心底滋生。

“咳…”凌夜喉咙干涩发痒,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洞穴里格外清晰。

苏晴捣药的动作猛地一僵!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石臼差点脱手。她缓缓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怯,转过头来。

当她的目光对上凌夜那双虽然虚弱、却已然恢复清明的眼睛时,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凌…凌师兄!你…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喜,连忙放下石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凌夜身边,却又不敢触碰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你…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我…我采了些‘凝血草’和‘青灵叶’,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好像…好像有点用…”她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和卑微。

看着她苍白脸上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和因透支而显得更加脆弱的模样,凌夜心中那丝异样的感觉更清晰了些。他努力扯出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声音沙哑:“我没事了…谢谢你,苏晴。”

“不…不用谢!我…我没做什么…”苏晴慌乱地摆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低下头不敢看凌夜的眼睛,“是…是凌师兄你们救了我…我…我只是…”

“其他人呢?”凌夜打断她的局促,支撑着想坐起来,但身体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倒了回去。

“凌师兄别动!”苏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又触电般缩回,小声道,“秦…秦师兄和楚师兄在那边…”

凌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洞穴另一侧,秦战依旧昏迷着,躺在厚实的干草堆上。他腰腹间那恐怖的伤口已经被清洗过,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着,布条上浸染着墨绿色和淡青色的药汁,显然是苏晴的手笔。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最让凌夜心惊的是,秦战周身,竟然还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如同雾气般的暗红色气流!那是战神血脉被深度激活后,尚未完全平息的战意和生命能量!在这股气流的微弱滋养下,他那足以致命的伤口,竟真的在极其缓慢地弥合着!战神血脉的恢复力,果然霸道!

【叮!目标秦战神战血脉进入深度沉眠修复状态!恢复速度提升!预计苏醒时间:12时辰后!】

楚枫则靠坐在秦战旁边的岩壁上,一条裤腿卷起,露出小腿上一个被布条包扎、依旧有些肿胀发黑的伤口(狼毒)。他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手里正拿着一块烧饼,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蓝色的短发蔫蔫地耷拉着。看到凌夜醒来,他眼睛一亮,刚想开口,却被凌夜用眼神制止了。

凌夜的目光越过两人,看向洞口。

洞口被重新掩上了藤蔓,只留下几道缝隙。在那些缝隙之外,浓雾似乎淡了一些,隐约能看到灰白色的天光。天快亮了?他们昏迷了多久?

“苏晴,你怎么会在这里?”凌夜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少女,声音带着一丝探究。迷雾森林危险重重,她一个淬体境都不到的采药女,怎么会深入到这种地方?

苏晴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按照凌师兄的吩咐,去采…采‘雾隐花’…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后来…后来听到这边有…有很可怕的狼嚎和爆炸声…我…我担心…就顺着声音…找过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后怕的颤抖,“然后…然后就看到你们…倒在那个全是虫子的洞口…秦师兄他…他流了好多血…凌师兄你…你身上又冷又热…吓死我了…”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说到惊险处,瘦弱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为了采到凌夜指定的药材,她竟然冒险深入到了狼王巢穴附近!这份执着和勇气,让凌夜都有些动容。

“雾隐花…采到了吗?”凌夜沉默了一下,问道。

苏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忙从身边的小药篓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株奇异的植物。

那花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灰白色,花瓣纤细卷曲,如同笼罩在薄雾之中,花蕊处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气波动。正是价值50积分的稀有药材——雾隐花!

“采…采到了!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崖壁上!”苏晴献宝似的将花捧到凌夜面前,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喜悦和期待。

凌夜看着那株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朦胧美丽的雾隐花,又看看苏晴脸上那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喜悦,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伸出手,不是去接花,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做得很好。”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这花,你自己收好。等出去,算在你的积分里。”

苏晴愣住了,捧着花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凌…凌师兄?这…这是你要的…”

“我说了,算你的。”凌夜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救了我们,这株花,是你应得的。”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师兄了,叫我凌夜就好。”

“啊?”苏晴彻底呆住了,捧着雾隐花,看看凌夜,又看看手里的花,小脸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茫然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慌乱,最终只是呐呐地应了一声:“…是…凌…凌夜…”

看着少女不知所措的样子,凌夜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利用归利用,但该给她的,他不会吝啬。这株花,算是她应得的报酬,也是他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我们昏迷多久了?”凌夜转向楚枫。

“大概…一天一夜吧。”楚枫啃着烧饼,含糊道,“多亏了苏晴妹子,不然咱们仨铁定喂虫子了。她不仅把咱们拖进来,还冒险出去采药…”他看了一眼苏晴,蓝眼睛里带着真诚的感激,“对了,凌夜,你最后那一下…太他娘的帅了!冰火两重天啊!直接把那群恶心虫子炸上天了!不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楚枫收起嬉笑,难得正经地问道,眼中带着担忧。凌夜最后的状态,实在太吓人了。

凌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睛,沉下心神,仔细感知着体内的情况。

丹田内,原本枯竭的元力已经恢复了一丝,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带着一种冰火淬炼后的独特韧性!修为境界…淬体七重初期!竟然在生死关头,硬生生冲破了六重瓶颈,直达七重!虽然境界还有些虚浮,需要稳固,但这提升速度,足以惊世骇俗!

更让他惊喜的是对玄冰之力的掌控!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冰冷的能量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捉摸、只能被动触发。此刻,它如同一条温顺了许多的冰蛇,盘踞在丹田深处,随着他的意念,可以尝试着进行一丝微弱的调动和引导!虽然距离如臂指使还差得远,但比起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宿主:凌夜】 【境界:淬体七重(初期/境界虚浮)】 【状态:重伤(恢复中)、经脉中度损伤(修复中)、精神力透支(恢复中)】 【功法:基础锻体诀】 【血脉:凡品(上等)→凡品(极致/微瑕)】 【共享天赋:玄冰灵体雏形(掌控度:初级)】 【子嗣:0】 【物品:元气塔令牌、雾隐花(苏晴持有)…】

血脉提升到了凡品极致!虽然还有微瑕,但距离突破凡品,踏入灵血层次,只有一步之遥!玄冰掌控度提升到初级!这收获,远超预期!虽然代价是惨重的重伤和透支,但值了!

“死不了。”凌夜睁开眼,淡淡吐出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恢复一下,准备离开这里。试炼时间不多了。”

楚枫和苏晴都松了一口气。

凌夜尝试着运转《基础锻体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丝新生的、更加精纯的元力,开始修复受损的经脉和补充消耗。苏晴见状,连忙将捣好的、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碧绿色药汁端过来,细心地涂抹在凌夜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上。清凉舒适的感觉伴随着温和的生机能量渗入体内,与元力相辅相成,修复速度明显加快。

洞穴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元力运转的微弱气流声。

然而,凌夜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精神力虽然透支严重,但感知依旧敏锐。就在他闭目调息之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气息,如同滑腻的毒蛇,悄然从洞外藤蔓的缝隙中渗透进来!

那气息阴寒、怨毒,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恐惧!

是柳清雪的气息!

凌夜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是追踪他而来?还是巧合?

他不动声色,装作毫无察觉,继续调息,但全身的肌肉已经悄然绷紧,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洞外,浓雾深处。

柳清雪一袭白衣,如同融入雾中的幽灵,静静地站在距离洞穴入口数十丈外的一棵古树阴影之下。她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死死盯着那藤蔓掩映的洞口,绝美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冰冷高傲,只剩下无边的震骇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原本只是循着之前感应到的、那股属于她的玄冰之力的微弱波动,一路追踪而来。她想弄清楚,凌夜这个废物,到底是用什么邪法窃取了她一丝玄冰本源!她要亲手夺回,并将这个亵渎她的蝼蚁碎尸万段!

然而,当她刚刚靠近这片区域,准备动手时,洞穴内爆发的那股毁灭性的冰火能量波动,如同惊雷般狠狠劈中了她的心神!

冰与火!两种截然相反、本源冲突的力量!竟然在一个淬体境的废物体内,形成了如此恐怖的爆发?这怎么可能?!这完全违背了武道常理!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在那一闪即逝的恐怖爆发之后,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丝被凌夜“绑定”的玄冰本源,非但没有被毁灭,反而…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与那个废物的联系…更加紧密了?!甚至…她隐隐感觉到,那丝本源在对方体内,竟然在缓慢地…汲取着某种力量,微弱地…壮大着?!

这发现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窃取!这不仅仅是窃取!这更像是一种…寄生!一种以她的玄冰本源为种子的…掠夺性的共生!

“凌夜…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柳清雪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无边的恐惧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她很想立刻冲进去,将那个诡异的废物抓出来,剖开他的身体,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洞穴内,除了凌夜那微弱的气息,还有另外三道气息。其中一道气息虽然重伤垂危,却带着一种让她都感到心悸的凶煞战意!另一道气息微弱,却透着勃勃生机。最后一道气息…虽然不强,却带着一种让她莫名烦躁的混乱感。

她没有把握。尤其是在见识了那冰火爆炸的恐怖威力后。

“青云宗…必须尽快通知师尊…”柳清雪眼中寒光闪烁,最终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她要先弄清楚真相!这个凌夜,已经成了她最大的威胁和心魔!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除掉!

就在柳清雪身影消失后不久。

另一道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近。

陈风!

他脸色阴沉,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扫视着周围。他追踪柳清雪而来,却跟丢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玄冰气息和…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

他的目光,最终也锁定了那个藤蔓掩映的洞穴入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

“找到你了…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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