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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缄默那无声的认可,像一道冰冷的刻痕,深深烙进了零号的意识深处。杀戮,原来可以如此寂静,如此高效,如此…不容置疑。他开始更加专注地观察,观察阴影移动的角度,观察声音消失的规律,观察生命体在放松和警惕之间那细微的切换节点。

但他的“课程表”从不单一。地狱火的三位“导师”似乎达成了一种扭曲的默契,或者说竞争,要将这块罕见的“材料”打磨成他们各自领域的极端延伸。

几天后的黄昏,血屠巴洛克灌饱了劣质伏特加,喷着酒气,一脚踹翻了零号正在用脏水搅拌泥巴的铁碗。

“玩你娘的过家家呢!”他吼声如雷,独眼里闪烁着戏谑而残忍的光,“起来!新项目!”

他所谓的项目,是将零号带到堡垒最高的瞭望塔下方。那里堆放着几个沉重无比、用来加固工事的废旧钢筋混凝土块,边缘粗糙,棱角分明。

“把这些,给老子搬到塔顶上去!”巴洛克指着那近乎垂直的、锈蚀的铁梯,“搬不完,今晚就吊在塔顶喂蚊子!搬完了…”他晃了晃手里一个脏兮兮的水壶,“赏你一口老子的宝贝!”

那水壶里装的绝不是水,浓烈的酒精味隔老远就能闻到。

零号看着那比他整个人还高的混凝土块,又看看高耸的瞭望塔,黑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沉默地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拽。肌肉在幼小的身体下绷紧如钢丝,细弱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progress是以毫米计算的,粗糙的水泥表面很快将他肩膀和手臂的皮肤磨得血肉模糊。

巴洛克就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时不时发出嘲弄的大笑,或者故意踢一块小石子过去干扰他。

就在零号耗尽力气,一次失败的尝试后瘫倒在地剧烈喘息时,薛魇如同幽灵般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喷雾器。

“肌肉乳酸过度堆积,毛细血管多处破裂。效率低下。”他冷冰冰地评判着,不由分说,对着零号酸痛欲裂的胳膊腿喷了一层冰凉刺骨的绿色药剂。

瞬间,一股可怕的灼热感从皮肤渗透进去,紧接着是万针穿刺般的剧痛,然后是一种诡异的、力量重新涌起的错觉!

“临时刺激剂,能透支体能,加速损伤。多用会烂掉。”薛魇记录着数据,“现在,继续。我需要观察极限透支下的生理反应。”

零号被那药剂刺激得几乎跳起来,痛苦的灼热和虚假的力量感在他体内疯狂交战。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眼睛爬满血丝,再次扑向那沉重的混凝土块,竟然真的又将其推动了一小段距离。

巴洛克看得啧啧称奇:“毒崽子,你这玩意儿比鞭子好使啊!”

而缄默,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当零号凭借药力终于将第一块混凝土连推带顶弄到铁梯下方,试图将其弄上去时,缄默的身影无声地靠在阴影里。

他没有帮忙,甚至没有看零号,只是目光扫过铁梯的结构,以及堡垒远处几个巡逻哨的移动规律。

然后,他动了。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上铁梯,在一个巡逻哨转身的绝对视觉死角,用脚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某级看似牢固、实则有些松动的梯阶。

发出了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声。

然后他落下,消失。

零号正拼命试图将混凝土块弄上第一级梯子,听到那细微的“咔”声,动作猛地一顿。他抬头,黑眼睛锐利地扫过那级梯阶,又迅速看向远处刚刚转过身、毫无所觉的巡逻哨。

一种冰冷的警示顺着脊椎爬升。

他放弃了那级梯子,转而将目标转向旁边另一级看起来更结实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每一次发力都更加精准地利用角度和杠杆原理,减少不必要的声响和晃动。

他依靠薛魇那透支生命的药剂和缄默无声的警告,艰难地完成着巴洛克那不可能的任务。汗水、血水和绿色的药液混在一起,将他染成一个怪异而可怜的小怪物。

当最后一块混凝土被他用头顶上塔顶平台时,他直接瘫倒在那里,像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巴洛克晃悠着走上来,看着堆在一起的混凝土块,咧了咧嘴:“算你小子命大!”他倒是守信,将那个脏水壶递到零号嘴边,粗暴地灌了一口。

浓烈、辛辣、劣质的酒精如同火焰,瞬间烧过零号的喉咙和胃袋,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哈哈哈!好!是老子的种!能喝酒就能扛枪!”巴洛克得意地大笑。

零号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但那股灼烧感过后,一种虚脱的晕眩和奇怪的暖意弥漫开来。他躺在冰冷的塔顶,望着戈壁滩上空开始浮现的稀疏星斗,意识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薛魇又上来了,抽了一管他的血,面无表情:“酒精代谢速率、对神经中枢影响程度…数据尚可。”

而缄默,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塔顶边缘,如同融入夜色的石像。他的目光掠过零号,落在堡垒下方——巴洛克珍藏那些“好酒”的仓库方向。

然后,他罕见地做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连续手势。先是指了指零号,然后指向下方仓库,做了一个“拿取”的动作,接着指了指巴洛克(正背对着他们撒尿),最后,手掌在喉咙前横切了一下。

意思清晰无比:趁现在,去偷他的酒。如果被发现,你会死。

零号的酒意瞬间被吓醒了一半。偷巴洛克的酒?这比搬混凝土块更致命!

但缄默那死寂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薛魇也停下了记录,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看戏的冰冷兴致。

这是…一道综合考题。来自三位魔鬼导师。

零号挣扎着爬起来,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调动起从缄默那里学来的一切。

融入阴影。控制呼吸。观察路径。利用一切声响掩护(比如巴洛克那哗哗的尿声和哼唱的荒淫小调)。

他像一道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下铁梯,避开巡逻哨,贴着墙根移动,利用废弃物遮挡身形。动作因为疲惫和伤痛而有些变形,但核心的隐匿本能已经初步具备。

他成功溜进了那间看管并不严密的仓库(因为没人敢偷巴洛克的东西)。里面堆满了各种牌子的烈酒,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香气。他目标明确,找到了巴洛克刚才喝的那种最劣质、也最受其喜爱的伏特加。

他抱起一小瓶,刚想离开,忽然停顿了一下。

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微弱的、不符合年龄的恶劣光芒。

他拧开瓶盖,没有喝,而是转过身,对着瓶口,小心翼翼地往里撒了一泡尿。直到尿液几乎与剩下的酒液齐平,他才拧好盖子,用力晃匀。

然后,他抱着这瓶“加料”的特酿,以同样的潜行方式,心惊胆战地原路返回。

当他重新出现在塔顶,将酒瓶放在巴洛克脚边时,撒完尿转回身的独眼龙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喜!

“哈哈哈!老子的好儿子!知道孝敬老子了!”他一把抓起酒瓶,看也没看,拧开盖就“咕咚”灌了一大口!

巴洛克的动作瞬间僵住!独眼猛地瞪圆!脸色从狂喜变成难以置信的扭曲!

“噗——!!!”

一大口混合着尿骚味的劣质酒液被他猛地喷了出来,如同下了一场腥臊的雨!

“呕——!操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他剧烈地咳嗽干呕,独眼通红,暴怒地看向零号,“小杂种!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零号早已迅速后退到缄默的身侧后方,小小的身体紧绷着。

缄默没有任何动作,但那种无形的、冰冷的庇护感似乎弥漫开来,然后嘴角微抽。

薛魇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根据色泽、气味和巴洛克的反应判断,大概率掺入了排泄物。实验体表现出初步的报复心理和…拙劣的幽默感。行为模式出现非典型偏差,值得记录。”

巴洛克看着缄默和薛魇,又看看那瓶尿酒,气得浑身发抖,最终却化作一声暴躁到极点的怒吼,狠狠将酒瓶砸下了塔楼!

“妈的!算你狠!三个疯子带个小疯子!老子迟早被你们气死!”

他骂骂咧咧地冲下塔楼,估计是去找清水漱口了。

塔顶上,只剩下零号,和两位非人导师。

星光下,零号微微喘着气,抬头看了看缄默死寂的侧脸,又看了看薛魇镜片上反射的精光。

他第一次,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感受到了一絲极其微弱、扭曲、却真实存在的…

“成就感”。

虽然代价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恐怕会因此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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