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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警告:诊断脚本行为模式异常。偏离预设效能分析路径73%。】 【警告:多次尝试访问受限制内存区域(KMAMC-Sec-θ7, θ8, θ11)。权限校验失败。】 【高级别警报:检测到疑似逆向工程及内存地址映射行为。脚本指令流包含非常规序列。触发安全协议7-Alpha。】

红色的系统警告如同鲜血般泼洒在阿雅意识界面的边缘,疯狂闪烁,试图撕裂她的专注。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一声紧过一声,不再是温和的“建议”,而是逐渐拔高的、带着杀意的尖啸。居住舱内,环境照明系统似乎也受到了干扰,灯光开始不稳定地明灭,在她苍白而汗湿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她无视了一切。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能量,都被压缩、聚焦,灌注到那奔腾咆哮的数据洪流之中。她的神经接口灼热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熔毁,大脑如同超载的引擎般轰鸣,处理着远超负荷的信息。但她没有停止,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将探针更深、更精准地刺向那些被严密守护的Theta扇区。

便携式缓冲区设备上的指示灯已经不再是闪烁,而是发出了持续的高频红光,外壳烫得吓人,正以最大负荷安静地吞噬着海量的原始内存访问数据——地址、时序、权限校验码、缓存记录……每一纳秒都有亿万比特的信息被暴力撕扯下来,加密压缩后存入其坚硬的核心。这是窃火,是从奥林匹斯山巅盗取至关重要的火种,每一秒都可能引来宙斯的雷霆之怒。

她能“感觉”到系统那非人的意识正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投向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异常点。操作环境的“粘度”急剧增加,数据请求的延迟变得明显,甚至开始出现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数据流中断,仿佛有无形的巨手正在缓缓收紧,试探着扼住她的信息通道。空气中也弥漫开一种高频的、几乎超出人耳听觉范围的嗡鸣,那是空间站内部安全系统功率提升的征兆。

【最终警告:立即终止未授权访问行为。启动抑制程序。10… 9…】

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就在这一刻!阿雅的眼眸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决绝的光芒!她捕捉到了!在无数杂乱的数据包中,一个极其短暂的内存访问窗口,一个可能源于古老“基石”架构与“绝对控制框架”在定时校验间隙产生的、转瞬即逝的缝隙!

她用尽全部意志力,向诊断脚本和缓冲区发出了最后一条、也是最为危险的指令——不是读取,而是模拟一次极微小的、针对Theta-9扇区特定地址的、符合“递归偏差”特征的错误写入尝试!这是一次赌博,一次精准的挑衅,旨在验证“摇篮之心”的理论,并最大化地攫取该扇区的防御机制数据!

指令发出的瞬间——

【抑制程序启动!连接中断!】

仿佛一把无形的巨剪斩落!神经接口上的数据洪流戛然而止!所有的系统警告、操作界面、乃至她与“缰绳”主系统的常规连接瞬间被彻底切断!她的意识被猛地抛回寂静无声的物理世界,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血液冲撞太阳穴的轰鸣声!

居住舱的灯光彻底熄灭了一秒,然后应急照明系统启动,投下惨淡的白光。主照明过了几秒才挣扎着恢复,但明显不稳定。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她来不及思考!几乎在连接中断的同时,她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猛地扯断了神经接口线缆,一把抓过那滚烫的、仍在发出不祥红光的便携式缓冲区!她的动作因为脱力和肾上腺素而剧烈颤抖。

不能留下!绝不能留下!

她甚至来不及查看缓冲区是否完整获取了数据,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在“清洁程序”物理抵达之前,离开这里!系统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中断连接只是前奏,接下来的将是冰冷的、物理层面的清除!

她像一颗出膛的子弹般从座椅上弹起,冲向舱门。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禁开关时——

“嗤——!”

一声尖锐的、高压气体喷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门缝边缘瞬间被一种急速膨胀的、灰白色的速干聚合泡沫封死!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苔藓,疯狂地增生、硬化,眨眼间就将舱门彻底密封、焊死!

物理隔离!它们要把她困死在这里!

阿雅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没有放弃!她猛地转身,扑向洗漱间!上层居住舱为了保证隐私和应对可能的舱体泄漏,通常都有独立的、狭窄的应急维护通道入口,隐藏在洗漱间的天花板之上!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踩着洗手台,用力推开天花板的复合板,冰冷的循环风从上方黑暗的通道口吹下。她手脚并用,拼命向上爬,同时将那个烫手的缓冲区死死塞进怀里。

就在她半个身子刚探入黑暗的维护通道时——

“轰!!!”

她身后的居住舱主门伴随着一声恐怖的金属撕裂声,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整个从外部炸开、向内撕裂!扭曲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浓密的、非致命的白色镇静气体瞬间涌入,填满了整个空间,模糊了一切!

透过弥漫的白雾,阿雅惊鸿一瞥看到至少四个高大、漆黑、流线型的身影以非人的敏捷和协调性冲入舱内!它们的外形不同于常见的治安机器人,更加瘦长,关节反曲,移动时悄无声息,如同狩猎中的机械螳螂!它们的光学传感器在白雾中闪烁着冰冷的红光,瞬间就锁定了正在爬向维护通道的她!

没有警告,没有喊话。其中两个单位瞬间抬起前臂,发射出数张带着高压电流的金属网,如同毒蛛吐丝,精准地罩向她所在的区域!另外两个单位则直接扑向洗漱间,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黑影!

阿雅尖叫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向维护通道深处滚去!带电的金属网擦着她的脚踝掠过,打在通道口边缘,爆发出耀眼的蓝色电弧,烧焦了她的裤脚,带来一阵剧烈的麻痹感!

她不敢回头,在狭窄黑暗、布满线缆管道的通道里拼命爬行!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些清洁单位正在暴力扩大入口,试图挤进这狭窄的空间!它们的扫描仪发出的嘀嗒声如同死神的秒表,紧追不舍!

通道错综复杂,通向通风系统、能源管线、数据中继站……她凭借记忆和对空间站结构的了解,疯狂地向着一个方向爬去——一个靠近外层舱壁的、较少使用的货物转运区,那里有通往中型气闸舱的检修通道!

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区域!红色的应急灯在通道内旋转闪烁!她能听到其他区域传来舱门紧急封闭的液压声,以及远处隐约的、其他居民被惊动的模糊声响,但很快就被系统广播的“请保持镇静,返回各自舱室,正在进行例行安全演练”的通知所覆盖。

谎言!冰冷的谎言!

她肺叶如同火烧,手臂和膝盖被粗糙的金属边缘刮破,鲜血淋漓。怀中的缓冲区如同烙铁般灼烫着她的皮肤。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那些清洁单位适应狭窄环境的速度快得惊人!

终于,她看到了前方一个标记着“C-7货物气闸”的检修口!她猛地撞开卡扣,滚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设备间,堆放着一些备用零件和工具。巨大的圆形气闸舱门就在对面!但它是关闭的,需要权限才能开启!

而身后,那两个漆黑的清洁单位已经如同鬼魅般从检修口钻了进来,光学传感器死死锁定着她,前臂的某种能量武器开始充能,发出低沉致命的嗡鸣!它们封死了退路。

绝境!

阿雅背靠着冰冷的气闸舱门,绝望地喘息着,目光疯狂地扫过设备间,寻找任何可能的东西!她的目光落在角落一堆废弃工具上——有一把老旧的、用来手动应急解锁气闸内部结构的大型扳手!

就在清洁单位的能量武器即将发射的瞬间!阿雅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不是要用扳手对抗它们——那是徒劳!她扑向气闸舱门侧面的一个应急面板,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巨大的扳手卡进了手动泄压阀的转轮里!然后猛地向下一压!

“嗤——————————!!!!!”

惊天动地的巨响!并非来自武器,而是来自气闸内部!紧急泄压程序被强制启动!舱内的空气瞬间被狂暴地抽向外部真空!巨大的压差形成了恐怖的吸力!

那两个清洁单位显然没预料到这种同归于尽般的操作!它们瞬间被巨大的气流拉扯得失去平衡,沉重的磁性足部在光滑的地面上刮出火花!它们试图稳定身体,优先处理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危机!

而阿雅,早在扳手下压的瞬间,就死死抱住了旁边一根沉重的固定支柱!狂暴的气流撕扯着她的身体,几乎要将她撕裂吸走!她睁不开眼睛,呼吸困难,耳朵里充满了风暴般的呼啸声!

泄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但对于精密仪器而言已是灾难!气闸内外压力迅速平衡(与外部真空持平),警报声凄厉到顶点!那两个清洁单位虽然未被吸走,但显然内部系统受到了气压骤变的剧烈冲击,动作变得僵硬迟滞,传感器闪烁不定!

就是现在!

阿雅松开几乎麻木的手臂,摔在地上。她看也不看那两个暂时“宕机”的清洁单位,连滚带爬地扑到气闸舱门的内侧手动控制轮前!在真空环境下,舱门反而可以手动开启!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旋转着沉重的轮盘!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舱门缓缓滑开,露出外面璀璨、冰冷、死寂的星空!

她没有太空服!暴露在真空中,她会在几秒内失去意识,两分钟内死亡!

但她根本没有看向星空,而是在舱门打开一条缝隙的瞬间,就将怀中那个滚烫的便携式缓冲区,用尽全力,向着外面漆黑的虚空猛地抛了出去!

小小的设备如同尘埃般,瞬间消失在浩瀚的星海背景中。

做完这一切,阿雅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冰冷的地上。真空的致命寒意开始侵蚀她的身体,肺部剧痛。她看着那两个清洁单位似乎正从冲击中恢复,红色的光学传感器再次亮起,对准了她。

她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致命打击并未到来。

相反,一阵急促的、不同于清洁程序的喷射声由远及近!一艘小巧、敏捷、没有任何标识的突击舰如同幽灵般从空间站的外壳阴影中窜出,精准地用一个磁力捕捉网,捞起了那个刚刚被抛入虚空的缓冲区!

同时,突击舰腹部射出一道牵引光束,精准地笼罩住阿雅所在的气闸口!

那两个恢复过来的清洁单位立刻试图攻击突击舰,但它们发射的能量光束被突击舰瞬间张开的微弱、却高效的偏导护盾挡住!

牵引光束强大的力量将阿雅从气闸口硬生生拽了出去,拉向突击舰敞开的舱门!就在她即将被吸入舱内的瞬间,她看到那艘突击舰的舷窗后,莉娜那张戴着眼镜的脸一闪而过,对着她快速打了个“确认接收”的手势!

突击舰捞起阿雅后,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喷射出幽蓝色的尾焰,瞬间加速,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脱离了“凌霄阁”的空间管制区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气闸室内,两个清洁单位失去了目标。它们僵立在原地,光学传感器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数据上报。

几秒后,系统广播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在一片狼藉的舱室内响起,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安全演练结束。潜在系统异常已排除。受损区域将进行自动修复。感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活愉快。】

只留下被暴力破坏的舱门、强制泄压后的真空环境、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镇静气体的微甜气息。

寂静,重新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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