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轰隆隆！
大殿之内，虚空震颤不休。
周源修行的宫殿上空，一个由磅礴气血与浩瀚灵气交织而成的巨大漩涡，正在缓缓转动。
那漩涡深邃不见其底，每一次旋转，都引动不周山方圆亿万里的天地法则随之共鸣，显化出龙凤起舞、麒麟献瑞的无上异象。
这般动静，早已惊动了殿外的伏羲与女娲。
兄妹二人并肩而立，仰望着那几乎要将天穹吞噬的灵气漩涡，神色间是难以抑制的震动。
“周源道友的跟脚，当真深不可测。”
伏羲的呼吸微微一滞，他身为先天神圣，自诩推演之能冠绝洪荒，却完全看不透周源的极限。
这种感觉，让他心惊，更让他感慨。
“难怪他一化形，便有如此境界与战力。”
女娲一双清丽的美眸中，光华流转。
她想起了西方的接引与准提，那二人同为极品先天灵根化形，可与周源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尤其是那二人在紫霄宫中，为夺蒲团机缘，当着道祖与满天大能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硬生生从红云手中抢走了机缘。
此举，让洪荒中自持身份的先天大能，无不对其心生鄙夷。
格局，高下立判。
“小妹。”
伏羲收回目光，侧头看向女娲，神情带着几分好奇。
“你邀周源道友前来论道，为何始终不曾开口，向他讨要一两件宝物？”
女娲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而智慧的笑意。
“兄长，我邀请周源道友，本意便是结下一份善缘。”
“宝物终究是外物，可一位潜力无穷的道友，其价值远在宝物之上。”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清澈。
“能得宝物，是锦上添花。得不到，也无伤大雅。这份交情，才是根本。”
伏羲瞬间了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小妹所言极是。”
他沉声道。
“以周源道友展现出的天赋，他恐怕会是三千紫霄客中，最先触碰到那层门槛的人之一。”
“届时，若能引为强援，对我等大有裨益。”
“只可惜，他并未答应你我的同盟之邀。”
……
就在兄妹二人交谈之际，殿内那撼天动地的异象，正缓缓归于平静。
周源的修行，已至尾声。
九转玄功的法门在他心间流淌，每一个字符都化作了最古朴的道纹，烙印进他的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肉身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
他本就是极品先天灵根葫芦藤化形，根基之雄厚，肉身之强韧，天生便可与后天灵宝硬撼而不损。
如今，修行了这洪荒顶级的炼体功法，他的肉身强度，已然突破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周源心念一动，缓缓握紧了拳头。
没有动用丝毫法力，仅凭肉身之力，他周围的虚空便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堪比普通的先天灵宝！
他有绝对的自信，若是现在再对上元始，即便不动用法宝，光凭这双拳头，也能打得他哀鸣不止。
这还只是开始。
待他日后修为突破至混元金仙，肉身之力，便可直追上品先天灵宝，乃至极品先天灵宝。
到那时，放眼整个洪荒，除了寥寥几位手持至宝的顶尖存在，谁人能挡他一拳？
周源压下心中的念头，翻手间，一柄古朴的玉尺出现在掌中。
后天功德至宝，鸿蒙量天尺。
他将心神沉浸其中，继续祭炼这件杀伐利器。
时间，在悟道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
咚——！
一声宏大、庄严、仿佛从大道源头响起的钟鸣，瞬间响彻九天十地，传遍了整个洪荒世界。
紧接着，一道威严而淡漠的声音，在所有生灵的元神中响起。
“第二次讲道开始！”
“凡有缘者，皆可前往紫霄宫听道。”
是道祖鸿钧的声音！
周源双眸蓦然睁开，两道神光一闪而逝，直接洞穿了宫殿的墙壁。
他收起鸿蒙量天尺，一步踏出，身形已然出现在宫殿之外。
伏羲与女娲早已等候在此，二人神情肃穆。
“讲道已开，吾等同行。”
伏羲开口，声音沉稳。
周源点头。
下一刻，三人不再言语，各自施展神通，化作三道贯穿天地的流光，撕裂虚空，径直朝着九天之外的混沌深处遁去。
……
天外混沌。
地火水风狂暴肆虐，混沌之气侵蚀万物。
伏羲与女娲已是第二次前来，轻车熟路，以大法力护住周身，在前方引路。
三人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不多时，一座通体由不知名紫玉铸就，散发着无尽道韵的古老宫殿，便在翻涌的混沌气流中，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紫霄宫！
当三人抵达宫殿门前时，发现那巨大的殿门依旧紧闭。
门前早已是人头攒动，诸多洪荒的顶尖大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远处，仍有流光不断破开混沌，朝着此地飞速赶来。
殿门前，侍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道童，面容清秀，正是道祖座下的昊天与瑶池。
周源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
他看见了三清，看见了帝俊太一，也看见了冥河、镇元子等熟悉的面孔。
在这般热闹的景象中，却有一处显得格外冷清。
一名身着土黄色宫装的女子，静静地站在角落。
她容颜绝美，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悲悯与厚重，气质沉静如大地，眉宇间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她身周数丈之内，空无一人，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不远处，帝俊与太一，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刺骨寒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两位道友，那女仙是何人？”
周源看向身侧的伏羲，低声问道。
伏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微微一凝，传音解释道：“那是不周山下，巫族十二祖巫之一的后土道友。”
“上一次听道，她便是这般孤身一人前来。其余祖巫，并未现身。”
后土。
周源心中微动，原来她就是后土。
再看帝俊太一那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模样，看来如今的巫妖二族，已经积怨颇深了。
传闻中，后土乃是十二祖巫中诞生最晚的一位，受盘古肉身浊煞之气的影响最轻，因而性情最为温和善良，与其他祖巫的暴烈好战，截然不同。
“巫族不修元神，不敬天地，不尊道祖。后土来此，怕是为了给巫族，寻一条修炼元神的路。”
“可惜，道祖所讲的斩三尸之法，没有元神，根本无从斩起。”
“巫族的宿命，终究还是要走上以力证道那条绝路……”
周源心中轻叹。
就在他思绪流转之际，一道蕴含着极致冰冷与傲慢的哼声，在他耳边响起。
周源眼皮都未抬一下，便知道来者是谁。
他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元始正用一种冷厉到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
周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怎么，道友还想试试？”
他直接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宫门前的广场。
一句话，让原本低声交谈的众大能，瞬间安静下来。
元始的脸色，骤然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轰！
一股磅礴浩瀚的威压，从他身上轰然爆发，他周身的混沌气流都被这股威压排开，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三清的修为，赫然已全部臻至大罗金仙圆满之境。
这也让元始，觉得自己又行了。
“周源！你休要猖狂！上次之事，还没完！”
元始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堂堂盘古正宗，三清之一，何时吃过这等大亏？此乃奇耻大辱！
“呵呵。”
周源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蔑视。
“道友若是不服，随时可以来找贫道。”
“贫道奉陪到底。”
这般云淡风轻，却又倨傲到骨子里的态度，瞬间点燃了元始心中的滔天怒火。
他一步踏出，便要上前动手。
“二弟，不可！”
太上和通天脸色一变，一左一右，瞬间按住了元始的肩膀。
此地是道祖的道场门前，在这里动手，是对道祖的大不敬！
太上一双无为清静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无比冷冽，他直视周源，沉声道：“道友这般挑衅，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
周源闻言，嗤笑出声。
“可笑至极！”
“分明是他主动挑衅贫道，到了你口中，反倒成了贫道的不是？”
周源的眼神陡然一厉，一股丝毫不下于元始的恐怖气势冲天而起，直接将太上的气机锁定。
“也罢！”
“贫道今日，便就逼一逼你等，又如何？”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敢动手，时间，地点，随你们挑！”
“不敢动手，那就闭上你们的嘴，莫要在此聒噪烦人！”
此言一出，三清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三人自化形以来，横行洪荒，向来只有他们俯视别人的份，何曾被人如此当面指着鼻子呵斥？
偏偏，眼前这人，他们还真就打不过！
论单打独斗，无论是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边的争执，早已吸引了所有大能的目光。
一时间，整个紫霄宫前，落针可闻。
“此人是谁？竟敢如此硬撼三清？”
“不曾见过……但看三清那副神情，此人的实力，恐怕深不可测！”
“何止是不俗！你看元始都快气炸了，却被太上和通天死死拉住，这说明三清联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轻易拿下他！”
众人的私下议论，化作一道道神念，在空中交织。
太上深深地看了周源一眼，那眼神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和通天一并，拉着满脸不甘与暴怒的元始，果断转身，远离了周源所在的位置。
三清，主动退让了！
这一幕，让所有目睹此景的大能，心中皆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同时，一道与众不同的视线，清冷而又纯粹，落在了周源的身上。
周源心有所感，偏头望去。
正是那孤身立于一隅的宫装女子，后土。
她那双总是带着悲悯与疏离的美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上次讲道，她并没有见过周源。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于周源产生一丝微妙的认同。
巫族和三清一样，共同自称为盘古正宗。
但对于巫族而言，他们以盘古精血塑成肉身，继承了盘古大神强横的体魄，他们坚信自己才是真正的盘古正宗。
至于元神化形的三清，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资格这般称呼自己。
这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认知，让双方算是相互看不上眼。
此刻，能够看见一向眼高于顶的三清在周源手下吃瘪，后土那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本能的高兴。
轰隆隆！
就在这暗流涌动的微妙气氛中，一道沉重到极致的震动声，猛然从前方传来。
那声音不似雷鸣，却比雷鸣更加撼动神魂。
是紫霄宫的大门！
那紧闭的，铭刻着无穷大道符文的宫门，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又无可阻挡的姿态，缓缓开启。
每一次的挪动，都让周遭的混沌之气为之沸腾，碾碎，再重组。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道韵，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拉扯过去。
方才的纷争、议论、忌惮，尽数被这股煌煌大道之威冲刷得一干二净。
紫霄宫前，再无喧哗。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众人眼中无法掩饰的虔诚与渴望。
昊天与瑶池两位道童上前一步，面容肃穆。
“还请诸位道友入紫霄宫内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