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下意识摸向胸口——没有箭伤，没有血迹，只有冷汗浸透的衣襟。
“风师兄？”身旁传来楚云飞沙哑的声音，“你也醒了？”
秦风转头，看见楚云飞正撑着身子坐起，脸上同样带着梦醒的恍惚。洪灵儿蜷在角落，睫毛轻颤，也将将转醒。
“这是…哪里？”洪灵儿揉着眼坐起，忽然瞪大美眸，“我们不是在京城…”
话音戛然而止。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不定。
这是一个潮湿的山洞，洞壁爬满青苔，远处传来隐约的水滴声。他们身上的衣物完好，兵器整齐地放在一旁，仿佛只是小憩了片刻。
“一场梦？”楚云飞握紧绝世神剑，指节发白，“那些生死…都是梦？”
秦风下意识抚摸血饮魔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若是梦，也太真实了。”
洪灵儿忽然轻呼：“你们看！”她指着洞壁一角，“有字！”
三人凑近，只见石壁上刻着几行潦草字迹：
“南柯一梦，黄粱未熟。
天命昭昭，人心难测。
风云际会，龙蛇起陆。
且看今朝，谁主沉浮？”
字迹新鲜，似是刚刻不久。
“有人带我们来此。”楚云飞眼神锐利，“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天极会弟子慌慌张冲进来：“三位堂主！可找到你们了！帮主急召！”
凌云阁内，洪霸天负手而立，面色凝重。文夙玉垂手侍立一旁，惯常的笑脸上难得带着严肃。
“你们去了何处？”洪霸天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三人，“整整一日不见踪影。”
秦风一怔：“我们…似乎遭人暗算，在一处山洞昏迷了整日。”
文夙玉轻咳一声：“可是西山那个废弃的蛇窟？”见三人点头，他叹道，“那处是元朝余孽的一个据点。想必是那些前朝遗老搞鬼。”
洪霸天冷哼：“朱元璋逼人太甚！连前朝废物都敢来天极会撒野！”他忽然盯着三人，“你们脸色不对，可是遭遇了什么？”
三人交换眼神。楚云飞率先开口：“徒儿们似乎中了幻毒，做了场…怪梦。”
“哦？”洪霸天挑眉，“什么样的梦？”
秦风简略叙述梦中经历，隐去思灵部分。洪霸天听罢，忽然大笑：“好！好个‘天凤公主’！若真能如此，倒是省了老夫不少力气！”
文夙玉却沉吟道：“帮主，这梦恐怕不是简单的幻毒所致。壁上的刻字…”
洪霸天摆手：“管他什么刻字！如今朝廷大军压境，锦衣卫的探子已经摸到山下了！”他目光扫过三个弟子，“你们既已归来，正好随我迎敌！”
楚云飞急道：“师尊！朝廷势大，硬拼恐怕…”
“怕什么！”洪霸天厉声打断，“泥菩萨批言犹在耳：’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二人就是风云，合该助我化龙飞天！”
秦风心中一动，梦中场景浮现眼前，忍不住道：“师尊，或许有其他办法…”
洪霸天冷眼扫来：“风儿何时变得畏首畏尾？莫非忘了你父是如何死的？”
这话如刀刺心。秦风握紧刀柄，不再言语。
洪霸天这才满意：“北雄已带人布置防线。云飞，你神龙堂负责东路；风儿，你飞龙堂守西路；灵儿随我坐镇中军。”
众人领命退出。文夙玉悄悄拉住秦风：“风堂主，那梦中…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风犹豫片刻，低声道：“文总管相信天命吗？”
文夙玉笑眯眯道：“信也不信。天命无常，人心难测啊。”他忽然压低声音，“帮主近日…有些急躁。你们多担待。”
看着文夙玉离去的背影，秦风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
楚云飞在一旁冷冷道：“这老狐狸，不知又打什么算盘。”
洪灵儿轻叹：“义父他…确实变了。自从泥菩萨批言后，他就…”
她忽然住口，匆匆离去。楚云飞注视她的背影，眼中闪过痛色。
秦风拍拍他肩膀：“先去布防吧。朝廷大军，可不是梦中那般好对付。”
楚云飞忽然道：“风师兄，若梦是真…你会如何选择？”
秦风默然良久，轻声道：“但求问心无愧。”
西山脚下，锦衣卫大营。
一个锦衣卫千户正跪地禀报：“…天极会负隅顽抗，洪霸天亲自坐镇…”
帐中，一个面容阴鸷的太监轻笑：“杂家就喜欢硬骨头。传令，火攻。”
千户迟疑：“厂公，山中多有百姓…”
太监冷眼扫来：“怎么？你要替反贼求情？”
千户冷汗直流：“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是夜，火光冲天！火箭如雨射入凌云山，引发山火！天极会弟子奋力扑火，却顾此失彼。
洪霸天怒极：“好个朱元璋！竟用如此毒计！”
文夙玉急道：“帮主！火势太大，不如暂避…”
“避？”洪霸天冷笑，“老夫就要让朱元璋看看，什么是天命所归！”
他忽然取出一个匣子：“夙玉，把那东西拿来。”
文夙玉面色微变：“帮主，那物尚未完全…”
“拿来！”洪霸天厉喝。
文夙玉只得取来一个玉瓶。洪霸天服下瓶中丹药，顿时面色赤红，浑身气势暴涨！
“师尊！”秦风惊呼，“这是什么？”
洪霸天狂笑：“这是泥菩萨所赐’化龙丹’！今日就让你们见识真正的天命之力！”
他纵身跃入火海，所过之处火焰竟为之分开！锦衣卫见状大惊，纷纷后撤。
楚云飞皱眉：“师尊似乎…不太对劲。”
秦风心中不安，梦中洪霸天走火入魔的场景浮现眼前。
果然，洪霸天虽势不可挡，但招式渐乱，眼中泛起血红！
“不好！”文夙玉急道，“丹药反噬！快阻止帮主！”
但已迟了。洪霸天狂性大发，竟向天极会弟子出手！瞬间伤亡惨重！
“师尊！”秦风急跃上前，血饮魔刀格开洪霸天的掌力。
楚云飞同时出手：“师尊！醒醒！”
洪霸天狞笑：“挡我者死！”掌风更厉。
混乱中，一支冷箭射向洪霸天后心！却是锦衣卫趁机偷袭！
“义父小心！”洪灵儿惊呼扑上。
“灵儿！”楚云飞目眦欲裂，急掠去救。
秦风也被洪霸天缠住，救援不及！眼看箭矢将至，洪霸天忽然一震，眼中恢复清明，猛地推开洪灵儿！
“噗！”箭矢没入洪霸天胸膛！
“师尊！！！”三人齐呼。
洪霸天踉跄倒地，血染衣襟。他看看三人，苦笑：“好个…泥菩萨…竟连我也…”
话未说完，气绝身亡。
天极会顿时大乱。文夙玉悲呼：“帮主！！！”
锦衣卫趁机猛攻。天极会群龙无首，节节败退。
“带帮主遗体走！”文夙玉急道，“我断后！”
秦风背起洪霸天遗体，楚云飞护着洪灵儿，且战且退。
退至后山，文夙玉忽然道：“你们先走。我去引开追兵。”
楚云飞冷声道：“文总管何时这般舍己为人了？”
文夙玉叹道：“楚堂主始终不信老夫啊。”他忽然取出洪霸天先前服用的玉瓶，“帮主之死，与此丹有关。但这丹…是有人给我的。”
秦风一惊：“谁？”
文夙玉目光闪烁：“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快走，去蛇窟暂避，那里有…”
话音未落，数支弩箭射来！文夙玉推开三人，自己却中箭倒地！
“文总管！”洪灵儿急呼。
文夙玉口吐鲜血，艰难道：“蛇窟…第二穴室…有…”气绝身亡。
追兵已至，三人只得急退。
来到蛇窟，果然发现第二穴室有暗门。进入后，竟是个藏书密室！
楚云飞找到一本手札：“是文夙玉的笔记！”
翻阅之下，三人大惊。原来洪霸天服用的“化龙丹”，竟是泥菩萨所献！而泥菩萨，似乎与朝廷有关！
更惊人的是，笔记记载着秦风的身世——他确是前朝血脉！而楚家灭门，也与朝廷有关！
“所以梦中那些…”楚云飞握紧手札，“不是简单的梦！”
秦风沉声道：“是警告？还是预言？”
洪灵儿忽然道：“或许…是选择。”
她指着笔记最后一页：“文总管写：’天命无常，人心可转。风云合一，或有变数’。”
楚云飞冷笑：“好个文夙玉！到死还在打哑谜！”
外面传来锦衣卫的搜山声。秦风收起笔记：“先离开这里。”
背起洪霸天的遗体，三人深入密道。
前路未知，但这一次，他们有了不同的选择。
风云再会，龙蛇起陆。
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