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好奇。
我的脚步骤然钉在原地。
表哥?
苏文茵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抽出被男人挽住的手,快步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语气带着愧疚,也带着一丝恳求。
“阿默,这是林皓,我……”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合作伙伴的儿子。”
她又转向林皓,介绍我:“阿皓,这是我表哥,沈默。从小在乡下长大,没怎么出过门。”
我这才想起,是了,那年洪水,我爸妈为了救被冲走的苏文茵,双双没了性命。
我成了孤儿,被她家收养,可不就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么。
原来,我只是她的表哥。
我看着他们,一个西装笔挺,一个英俊潇洒,宛如一对璧人。
而我,穿着监狱里发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枯黄,面色苍白,像个从地底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
这双手,在监狱的工场里搬过无数沉重的货物,在斗殴时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为的是少挨几下打。
可我从没觉得这双手丑过,因为苏文茵曾拉着它,说要带我过好日子。
现在,我觉得它丑得配不上她身边的空气。
我没有发作,也没有质问,只是冲她点点头,表示我听懂了。
苏文茵松了口气,她大概是怕我当场闹起来,让她没脸。
坐上车,柔软的真皮座椅让我浑身不自在。车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古龙水味,是林皓身上的。
他和苏文茵坐在前排,熟稔地聊着我听不懂的股票、红酒和晚宴。
“文茵姐,晚上王总的局你真的不去啦?人家可是特意为你组的。”
“不去了,刚接了阿默回来,得安顿好他。”苏文茵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飘忽。
“哎呀,一个表哥而已,让张叔照顾就好了嘛。你的生意要紧呀。”林皓劝道,语气亲昵。
我缩在后座的角落,把自己当成一团空气。
胃里那个叫癌的病毒又让我开始隐隐作痛,我悄悄按住腹部,深呼吸。
车子开进了一个我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地方。
巨大的铁艺门,花园里有喷泉和修剪整齐的草坪,一栋漂亮得像城堡的别墅矗在眼前。
一个穿着管家服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苏文茵叫他张叔。
张叔接过苏文茵递来的一个小包,那是我的全部家当。
他掂了掂,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我不陌生,监狱里许多人都这样看我,毕竟我是个乡下哑巴。
“小姐,这位就是……”
“我表哥,沈默。”苏文茵打断他,“张叔,你带他去一楼的杂物间旁边的客房,收拾一下。”
“一楼?”张叔愣了一下,“小姐,那间房是给司机住的……”
“就那间。”苏文茵的语气不容置喙,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我跟着张叔,走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路过巨大的水晶吊灯,最后被带到楼梯拐角一个阴暗狭小的房间。
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窗户对着后院的墙角。
但是干干净净,就我一人住,比监狱里好多了。
这里,就是我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