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钟摆停在子时三刻
话音未落，拍卖厅内所有的灯光，连同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都在同一瞬间——熄灭！
极致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尖叫声与惊呼声混杂成一片。
然而，这并非最恐怖的。
“当——！”
那口被所有人觊觎的残钟，在无人敲击的情况下，竟自己发出一声沉闷而悠长的轰鸣！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精准地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之上。
下一秒，粘稠如墨的黑气从残钟的裂纹中轰然炸开，化作无数条狰狞的藤蔓，无视拥挤的人群，无视一切物理阻碍，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目标明确地直扑展台下方的林昭！
那股气息，阴冷、死寂，带着剥夺一切生机的怨毒。
电光火石之间，林昭只觉眉心剧痛，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他体内的图书馆系统仿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识海剧震，无数书页疯狂翻动！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中炸响：【检测到高强度时序扭曲……权限确认……解锁新功能——因果视界！】
【警告！
启动因果视界将预读与核心锚点相关的事件残影，预计消耗宿主寿命：三年！
是否确认？】
三年寿命！
林昭的心脏猛地一抽，但那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让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余地！
“确认！”他在心中咆哮。
几乎在默许的瞬间，林昭的双瞳深处骤然亮起一抹璀璨的流金，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瞬间褪色、崩解、重组！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按下了倒带键，疯狂地向后流转。
不是几分钟，也不是几小时，而是无数个片段的疯狂闪回！
【凌晨0:00前10分钟，滨河小区12栋701室，一名男子在绝望的哭喊中，从阳台一跃而下，身体在半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
【凌晨0:00前8分钟，旧城区公寓楼302室，一名女子面无表情地划开手腕，温热的血液染红了整个浴缸。】
【凌晨0:00前5分钟，城郊出租屋，一个青年将手指捅进插座，剧烈的电流让他瞬间化为焦炭。】
【凌晨0:00前……】
跳楼、割腕、触电、车祸、上吊、煤气中毒、服药……七条截然不同的人命，七个不同的地点，却在同一个十分钟的时间框架内，以不同的方式反复上演着死亡的终局！
每一幕悲剧的开端，都源自于那一声穿透时空的、沉闷的钟响！
“噗——！”
金光自瞳孔中黯淡下去，林昭猛地从那恐怖的因果回溯中挣脱，他眼前一黑，剧烈地弯下腰，咳出一口带着点点金色星屑的鲜血。
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生命力被强行透支后撕裂的碎片！
时间，已经被撕裂成了一个残忍的囚笼！
“林昭！”一声清喝在他耳边响起，混乱中，苏晚的手臂如铁钳般抓住了他，“这边！”
她反应极快，没有冲向被人群堵死的门口，而是拽着身体虚弱的林昭，一脚踹开旁边的落地窗，在玻璃碎裂的巨响中，拉着他翻了出去！
窗外，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早已悄无声息地滑到楼下，小陆探出头，神色凝重：“快上车！”
两人狼狈地钻进车里，小陆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摩擦着地面，在刺耳的尖啸中绝尘而去。
林昭靠在椅背上，剧烈地喘息着，他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
拍卖行大楼外墙上那巨大的电子挂钟，指针诡异地死死卡在子时三刻——十一点四十五分。
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停了，无数雨滴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中，晶莹剔透，静止不动。
一只被惊飞的夜鸟，双翼凝固在檐角，仿佛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整个世界，除了他们这辆车，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是钟有问题……”林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咳血后的虚弱，“它……它已经成了‘茧核’。有人利用这口钟的碎片残力，在城市的一角制造了一个局部的、无限循环的时间囚笼！用七条人命作为祭品，让他们在死亡前的十分钟里，无限重演！”
苏晚紧紧握着方向盘，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眼神狠厉：“谁干的？是那个用血书符的老东西，还是在贵宾室里那个戴着铜戒指的阴货？”
“不确定。”林昭闭上眼，强行调动图书馆中那张残破的城市地图。
随着他的意念，地图上无数光点闪烁，最终，一个黯淡的红点在老城区的一栋建筑上疯狂闪烁，那里正是所有因果线的汇集之处，是时间循环的锚点！
他放大地图，那是一栋即将拆迁的旧公寓楼，而在楼顶，赫然立着一口锈迹斑斑、充满了年代感的德式老座钟！
几乎同时，小陆的手机也响了，他飞快地接听，脸色越来越难看：“林哥，查到了！你说的七个死者，户籍信息显示，他们生前都住在那栋旧公寓楼里！而且根据邻居的口供，这七个人在死前一周，都曾抱怨过，半夜总能听到有人在楼顶给钟上发条的声音！”
“上发条……”林昭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人……是日积月累的怨念，在替那口钟上弦！”
深夜，雨水重新开始落下，冰冷刺骨。
林昭和苏晚潜入了那栋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公寓楼。
这里静得可怕，楼梯间的水泥地上结着一层薄冰，明明是夏夜，呼出的气却变成了白雾。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走一步都像是陷在泥潭里。
苏晚掏出随身的风水罗盘，指针却像喝醉了酒一般疯狂乱转，最终“啪”的一声，彻底失灵。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修炼出的纯阳之气，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指向楼顶的方向。
“滴答……滴答……”
空寂的楼道里，突兀地响起了钟表走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在楼道尽头的拐角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老人，头发雪白，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他就是这里的看钟人，钟阿公。
“你们……也听见了吗？”钟阿公浑浊的眼睛望着他们，声音苍老而悲伤，“时间在哭啊……那口钟，三十年前就该停了，可它不肯。”
他颤抖地抬起手指，指向头顶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它在等一个人回来，一个……三十年前就说要回来，却再也没回来的人。”
这话语像一根针，刺中了林昭内心最深处的某个点。
他的心口毫无征兆地一紧，脑海中的图书馆系统，竟毫无预兆地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警告！
检测到高浓度怨念共振源！
该源头与宿主过往因果存在高度共鸣，危险等级：极高！】
林昭的呼吸猛地一滞，他下意识地看向通往顶楼天台的那扇门，门缝里透出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暗。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他脖颈处的皮肤下，几道细微的黑色纹路若隐若现地爬了上来。
“你撑不住了是不是？”苏晚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手腕，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
她看着林昭苍白的脸和痛苦的神色，
“但你听着——”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死人我不救，但活人，我护定了！”
说完，她不再犹豫，松开林昭，率先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顶楼的最后一级台阶。
她纤瘦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决绝。
那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钟声，在这一刻，再度沉闷地响起。
苏晚已经站在了那扇紧闭的铁门前，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猛地将那扇锈迹斑斑的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铁锈与腐朽时光的气息，从门缝里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