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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八年,从校服裙摆到圣洁婚纱的八年。
那些他对我许下的诺言,那些他为我做过的事,此刻都化作烧红的烙铁,在我心上反复灼烫。
他说爱我,却在我们的家里抱着别的女人入睡。
他说开会,却是深夜去安抚别的女人的情绪。
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玫瑰,却早已为别人准备好了婚纱和名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台,吐得天昏地地。
凭什么?
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
陆屿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的心被撕成碎片,疼得无法呼吸。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哭到没了声音。
可哭着哭着,我忽然就笑了。
我站起来,用冷水冲了把脸。
痛苦换不来他的愧疚,我的眼泪,更是分文不值。
陆屿川,你不是想给她一个名分吗?
行,那我就给你这个体面。
陆屿川恰好推门进来,瞧见我这副模样,脸色骤变。
“月月,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他快步走过来,用手背试探我的额头。
我抬起脸,一双哭红的眼睛望着他。
“陆屿川,我好像……撑不住了。”
他怔住了,脸上浮现出恰如其分的焦急与心疼。
“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去拿外套。
“不用。”我抓住他的手腕,“我就是……心口堵得慌。”
陆屿川的动作顿住了。
他蹲下来,握住我的手,一脸的懊悔。
“都怪我,最近只顾着生意,忽略了你的感受。”
“月月,你听我说,生意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只有你最重要。”
“我明天就推掉所有安排,我们去北海道看雪好不好?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去吗?”
他言辞恳切,仿佛我所有的不适,都只是源于他的疏忽,而非他的背叛。
我望着他,突然笑了。
“嗯。”
“都听你的。”
下周的家宴,是陆氏集团的年度股东晚宴。
陆家是本地望族,这场晚宴办得声势浩大,包下了整座庄园。
陆屿川作为家族第三代最出色的继承人,自然是全场的中心。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言笑晏晏地与各路名流周旋。
我婆婆穿着一身珠翠,站在他身侧,满脸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
他爷爷,陆氏的掌舵人,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
“月月,过来。”
老爷子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他在我旁边的空位拍了拍。
“坐。”
“今晚来的都是贵客,别给板着一张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苛待了你。”
“屿川在外面打拼,你要学会做他背后的女人,温柔一点,体贴一点。”
“还有,你的肚子也该有点动静了!”
他的话,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我垂下眼,没有作声。
他似乎还想说教,陆屿川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爷爷,您又训月月了?”
他自然地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我的椅背上,对我爷爷笑了笑。
“月月最近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少操心,多休息。”
他永远是这样,在人前滴水不漏地维护我,给我无上的体面。
老爷子哼了一声,转头跟别人说话去了。
陆屿川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
“别听爷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
我笑了笑,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江莱穿着一条藕粉色的吊带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真丝披肩。
长发微卷,妆容清透,脸上带着几分怯生生却又难掩得意的神情。
她的手,下意识地搭在小腹上。
她就站在不远处,陆屿川的一个堂弟身边,像是那位堂弟带来的女伴。
陆屿川的目光,也飘了过去。
只一瞬间,便收了回来。
但那一眼里的欣喜和志在必得,我看得真真切切。
晚宴过半,到了老爷子讲话,宣布集团明年重大规划的时候。
陆屿川作为继承人,被叫上了台。
他接过话筒,先是汇报了今年的业绩。
然后,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我还要感谢我的爷爷,感谢各位叔伯,更要感谢我的妻子,沈月。”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但是。”
他顿了顿,“今天,我也要在这里,宣布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的眼神,终于从我脸上挪开,变得陌生又冰冷。
“我,陆屿川,将和沈月女士,协议离婚。”
全场哗然。
宾客们交头接耳。
“什么?离婚?”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很恩爱吗?”
“天啊,在家族晚宴上宣布离婚?疯了吧?”
老爷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敲了敲拐杖,喝道:
“屿川!胡闹什么!”
陆屿川没理会他,他的声音冷得掉渣。
“我没有胡闹。”
“我与沈月,性格不合,感情早已名存实亡。”
“这些年,她醉心于自己的事业,对我,对这个家,缺少一个妻子应有的关心和支持。”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愿意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的女孩。”
“而且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要为她负责,给她一个名分。”
他转身,向着江莱的方向,伸出了手。
“莱莱,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