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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刚蒙蒙亮,江宁县的天空还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雾,雾絮像被人揉碎的棉絮,轻飘飘地贴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软乎乎的,鞋尖沾着湿冷的潮气,凉得人脚尖发麻。往日这个时辰,市井该是热闹的——卖豆浆的会推着小推车,车轱辘“吱呀”响,吆喝声裹在雾里,软乎乎地飘满整条街;炸油条的铺子会冒起白烟,油香混着面香,勾得人肚子咕咕叫;挑着菜筐的农妇会加快脚步,菜叶子上的露水顺着筐沿往下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湿痕。可今天不一样,街面上静得反常,连风都透着股压抑的劲儿。

街边的摊贩们倒是早早开了张,却没一个敢吆喝。老张头蹲在烧饼炉前,手里攥着根火钳,半天没动一下,炉子里的炭火快灭了,只剩下点点火星,他也没顾上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街口,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怕什么;卖针线的李婆子把摊子摆得歪歪扭扭,线轴滚到了地上,她也没弯腰去捡,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时不时抬头往街口瞟一眼,脖子伸得老长,像只受惊的鹌鹑;就连平日里最活泼的卖糖画的少年,也没把糖锅架起来,只是抱着胳膊蹲在墙角,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林澍一夜没合眼,书房里的油灯亮了大半宿,灯芯结了长长的灯花,“噼啪”响了好几次,映得他眼底的青黑更深了。昨夜那道黑影没入户房的情景,像刻在他脑子里似的,反复回放——那飘忽的身影,那无声无息的动作,还有那非人的诡异感,让他心里又惊又疑。天刚亮,他就起身换了身常服,是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出了点毛边,却洗得干净,他不想让人认出身份,只想悄悄去市井看看,看看江宁百姓真正的日子,而不是听胥吏们说那些粉饰太平的空话。

“老爷,把这个带上,路上能垫垫肚子。”老仆林安端着个布包袱走进来,里面包着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袋咸菜,“外面雾大,您再披件薄褂子,别着凉了。”林安说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浅灰色褂子,帮林澍披上,手指触到林澍的胳膊,只觉得冰凉——老爷这一夜,怕是没少琢磨事。

林澍点点头,接过布包袱,揣在怀里,又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在桌上——那玉佩是母亲给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太惹眼,带在身上容易暴露身份。“咱们从侧门走,别惊动其他人。”他低声说,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吵醒了什么。

两人悄悄从县衙侧门溜出去,侧门的门轴有些生锈,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清晨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林安连忙伸手扶住门,慢慢推开,等林澍走出去,又轻轻关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他们穿过几条窄巷,巷子两边的墙面上爬满了青苔,墙根处积着雨水,散着淡淡的霉味。偶尔能看到几个早起的百姓,都是脚步匆匆,低着头,没人说话,连咳嗽都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巷子里的什么东西。越靠近城东的市集,空气就越压抑,连雾都似乎变浓了些,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刚走到市集入口,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呵斥声,混着老妇人的哭嚎,还有男人的狂笑,刺耳得像指甲刮过木头。林澍心里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林安也连忙跟上,手里紧紧攥着布包袱,像是随时准备护着林澍。

市集入口处已经围了一圈百姓,个个都低着头,肩膀微微缩着,像是怕被人注意到。有人想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挤着,退不开;有人偷偷抬头看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满是惶惧,却没一个人敢出声。林澍挤到人群外,踮起脚尖往里看,心瞬间沉了下去——

圈子里,五六个穿着号服的税吏正围着一个小小的菜摊,为首的那个税吏生着一对三角眼,眼泡浮肿,脸上堆着横肉,嘴角往下撇着,一看就不是善茬。他手里拿着根鞭子,鞭梢在地上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旁边的百姓都缩了缩脖子。那正是户房负责征收市税的胥吏头目,姓胡,林安昨天打听消息时,还听人说过他——这人是王焕之的远房表侄,仗着王焕之的势力,在市井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

菜摊被掀得底朝天,翠绿的青菜散落在地上,有的被踩得稀烂,绿汁混着泥土,糊了一地;几个白花花的鸡蛋摔在青石板上,蛋液流出来,沾着草屑,看着让人心疼。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头发用一根破木簪挽着,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沾着眼泪和泥土,她穿着件打了好几层补丁的灰布衣裳,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干瘦的胳膊,此刻正瘫坐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抱着一个税吏的腿,另一只手想去捡地上的青菜,却被税吏一脚踹开。

“差爷!行行好!求求您行行好啊!”老妪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眼泪顺着满脸的皱纹往下流,滴在地上的泥土里,“这才开张,我还没卖出一个铜子儿,哪来的税钱啊!这筐菜是我老婆子昨天熬夜从地里摘来的,露水还没干呢,指望着换点米粮,给卧病在床的老头子买药……你们不能拿走啊!”

被抱住腿的正是胡税吏,他不耐烦地皱着眉,脚用力一甩,把老妪甩在地上,老妪的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还在哭喊:“差爷,不能拿我的菜啊……”

“老不死的刁婆子!”胡税吏恶狠狠地骂道,唾沫星子喷在老妪脸上,“没卖出去就不用纳税了?县丞老爷定了新规,入市摆摊,不管卖没卖出去,都得按摊位先收十文‘地皮钱’!拿不出钱?那就拿东西抵!少在这装可怜,爷不吃你这套!”

他说着,眼睛一扫,看到老妪摊位旁边放着一个半旧的木筐,筐子是柳编的,上面有个补丁,是用粗麻绳缝的,还有一块还算干净的蓝布垫布,布角有些磨损。“把那筐子和布拿过来!”他努了努嘴,声音里满是命令的口气。

旁边两个税吏立刻上前,粗暴地抢过木筐和布,木筐里还剩几根没来得及摆出来的小葱,掉在地上,被他们一脚踩烂了。“差爷,这筐子不能拿啊!”老妪哭喊着扑上去,却被另一个税吏推搡在地,税吏的力气大,老妪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木筐和布拿走。

胡税吏掂了掂手里的空木筐,筐子在他手里轻飘飘的,他撇了撇嘴:“破是破了点,勉强抵个五文钱!还欠五文,记下了!”他转头对旁边一个拿着账本的税吏说,“把这老婆子的名字记上,明日若再不交齐剩下的五文钱,就掀了她的摊子,抓她去蹲大牢!”

说罢,他把木筐随手扔给手下,目光又贪婪地扫向旁边一个卖竹编工艺品的中年汉子。那汉子穿着件灰布短褂,褂子的领口洗得有些发白,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竹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摊上摆着几个竹篮,竹篮编得很精细,篮沿还刻着简单的花纹,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汉子看到胡税吏看过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把摊上的竹篮往怀里护了护——这些竹篮是他熬了好几个通宵编的,想卖了钱给女儿买件新衣裳,女儿明年就要出嫁了,他想让女儿风风光光的。

“看什么看?装什么哑巴?你的‘地皮钱’呢?”胡税吏走过去,脚踩在汉子的摊子边,竹篮差点被他踢翻,汉子连忙伸手扶住,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差爷,我这就给,这就给。”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口袋,口袋里装着几枚铜钱,他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十文,有两枚还是缺角的,他把铜钱捧在手里,递到胡税吏面前:“差爷,十文,您点好。”

胡税吏接过铜钱,放在手里掂了掂,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他盯着汉子,突然反手一个耳光扇在汉子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汉子的脸瞬间红了一片,嘴角渗出了血丝,他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躲。

“狗东西!竟敢拿缺角的烂钱糊弄爷?”胡税吏骂道,唾沫星子喷在汉子脸上,“你自己数数,这最多八文!剩下的二文,用你那个篮子抵了!”他说着,伸手就去夺摊上编得最精细的一个竹篮——那竹篮是汉子特意给女儿编的,篮沿刻着缠枝莲,是女儿最喜欢的花纹。

“差爷!不能啊!”汉子急了,伸手想去抢,却被胡税吏推了一把,摔在地上,“那是小人要卖五十文的!是给我女儿准备的嫁妆啊!”

“五十文?抵你欠的两文,爷还亏了呢!”胡税吏眼一瞪,凶相毕露,手里的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再啰嗦,爷把你这些破篮子全没收了,再把你抓回衙门,打你二十大板!”

汉子看着胡税吏手里的竹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说话——他知道,跟这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能认栽。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竹条,默默收拾着剩下的竹篮,手指触到竹篮的纹路,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周围的百姓看得咬牙切齿,有人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却没一个人敢出声——谁都知道,胡税吏是王焕之的人,惹了他,就是惹了王焕之,到时候不仅自己遭殃,连家人都得跟着受牵连。

林澍站在人群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都泛了白,指甲差点嵌进肉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什么“地皮钱”,分明是王焕之他们巧立名目,盘剥百姓的借口!老妪的救命菜,汉子的嫁妆篮,在这些税吏眼里,竟一文不值!

他再也忍不住,抬脚就要上前呵斥,却被身后的林安死死拉住了衣袖。林安的手劲很大,指甲都掐进了林澍的胳膊里,他压低声音,急得满头是汗,声音都在发抖:“老爷!使不得!真的使不得啊!”

林澍回头,不解地看着林安。

“这些人都是王县丞的心腹,蛮横惯了,连官府的人都敢不放在眼里!”林安凑到林澍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您此刻孤身上前,没带任何随从,又没凭无据,他们岂会认账?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诬陷您是‘刁民闹事’,对您不利!就算您亮明身份,他们也会仗着王县丞的势力,跟您胡搅蛮缠,到时候不仅救不了这些百姓,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王县丞更加警惕,后续查案就更难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老爷!”

林安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林澍冲动的怒火,却让他心里更加冰寒刺骨。是啊,他现在就是个“无兵无卒”的知县,连账册都看不到,就算亮明身份,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能当场把这些税吏抓起来?王焕之一句话,就能把这事压下去,最后吃亏的还是这些百姓。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脚步停在原地,却死死盯着胡税吏,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胡税吏又走到了一个卖绢花的少女摊前。那少女约莫十四五岁,梳着双丫髻,发间插着一根木簪,簪子上缠着点红绳,算是唯一的装饰。她穿着件浅青色的布裙,裙摆洗得有些发白,却很干净,布裙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纤细的手腕。她的摊子很小,只摆着一个木盘,里面放着十几朵绢花,有红的、粉的、黄的,花瓣是用细绢做的,边缘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浆糊——这些绢花是她熬夜做的,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去年去世了,她只能靠卖绢花赚点钱,给母亲买药。

看到胡税吏走过来,少女吓得脸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把布裙掐破了,眼睛里满是恐惧,却不敢往后退——她的摊子后面就是墙,退无可退。

胡税吏看着少女,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淫邪的光,他没提“地皮钱”,反而弯腰拿起一朵粉色的绢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其实绢花没香味,他却故意做出陶醉的样子,猥琐地笑道:“小娘子,这花不错,颜色鲜,像你一样水灵。”

少女吓得往后缩了缩,不敢说话。

“钱嘛,爷今天可以不要。”胡税吏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少女的脸,他的手上沾着油污,指甲缝里还嵌着泥,“陪爷去那边的茶馆喝杯酒,聊聊天,这市集的税,爷以后给你免了,怎么样?保你以后在这市集摆摊,没人敢找你麻烦。”

少女惊叫一声,慌忙后退,后背撞到了墙上,退无可退,她举起手里的木盘,想挡住胡税吏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不要碰我!我不卖了!我现在就走!”

“混账!”林澍再也无法忍耐,厉喝一声,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威,像惊雷一样在市集入口炸响,瞬间将全场镇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百姓们愣住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站出来管胡税吏的闲事;税吏们也懵了,转头看向林澍,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满;胡税吏的手停在半空中,僵在那里,脸上的猥琐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恼怒。

胡税吏缩回手,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林澍。他见林澍穿着常服,却气度不凡,站姿笔直,像棵挺拔的青松,身边还跟着个老仆,老仆手里的布包袱看着很普通,却收拾得整齐,一时摸不清林澍的来路,口气稍缓了些,却还是带着几分嚣张:“你……你是何人?敢管爷的闲事?知道爷是谁吗?”

林澍面沉如水,一步步走进圈子里,目光像刀锋一样刮过胡税吏,声音冷得像冰:“光天化日之下,欺压老弱,勒索百姓财物,还敢调戏民女!尔等眼中,还有王法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让胡税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胡税吏心里有点发虚,却很快又想起自己背后有王焕之撑腰,腰板又挺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骂道:“王法?爷们就是按县丞老爷的规矩办事!征收捐税,天经地义!你到底是哪根葱?敢在这里装腔作势!再敢多管闲事,信不信爷连你一块抓回衙门,治你个‘寻衅滋事’的罪!”

“规矩?”林澍冷笑一声,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他差点就要亮明身份,质问胡税吏“王焕之的规矩,难道比朝廷的律法还大”,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还不能暴露身份,至少现在不能。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胡税吏正梗着脖子,想再说几句狠话,突然脸色猛地一变,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呃”声。他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起来,原本浮肿的眼泡鼓得更大了,双眼惊恐地圆睁,眼球布满血丝,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

他猛地抬手,双手在胸前胡乱地挥舞着,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虫子,手指在空中抓来抓去,却什么都抓不到。他的脚步踉跄着往后退,退了两步,脚下一滑,踩在地上的蛋液里,摔了个四脚朝天,竹篮从他手里掉出来,滚到了一边。他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语无伦次地尖叫道:“别……别过来!滚开!快滚开!鬼!有鬼啊!有东西在咬我!”

他这突如其来的癫狂模样,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百姓们吓得往后退,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眼神里满是惊恐;他手下的税吏们也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两个胆子大的,想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碰我!别碰我!那东西在你们身上!”

只见胡税吏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追逐撕咬一般,双手在身上乱抓,衣服都被他抓破了,露出里面肥腻的肉,他一边抓一边疯狂地朝着街口跑去,跑的时候还在尖叫,声音凄厉得像杀猪,途中又绊了一跤,摔在地上,鼻子磕出了血,脸上沾满了泥土,帽子也掉了,露出头顶的斑秃,却浑然不顾,连滚带爬地继续逃,仿佛慢一步就会被恶鬼吞噬。

剩下的税吏们面面相觑,又看看面色冰冷的林澍,再看看周围渐渐围拢、眼神不善的百姓,顿时觉得胆寒——他们虽然蛮横,却也怕真的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更怕百姓们趁机发难。其中一个税吏喊了一声:“走!咱们快跟上胡头!”其他人立刻附和,也顾不上收拾抢来的木筐和竹篮,狼狈不堪地追着胡税吏跑了,跑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怕有什么东西追上来。

市集入口处,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百姓们看着税吏们逃跑的方向,又看看站在中间的林澍,惊疑不定地议论着:“刚才那是怎么了?胡税吏怎么突然疯了?”“是啊,他说有鬼,难道真的有鬼?”“我刚才好像也觉得有点冷,后背凉飕飕的……”“会不会是这位先生的福气,把脏东西吓跑了?”

卖绢花的少女惊魂未定地看着林澍,慢慢从墙上滑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刚才真是吓死她了,要是这位先生没站出来,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抬起头,看着林澍,眼神里满是感激与困惑,想说句“谢谢”,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老仆林安也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他走到林澍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震惊:“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胡税吏他……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真的有鬼吗?”

林澍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里翻江倒海。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从身边一闪而过,那气息很淡,却像冰锥一样,刺得他后颈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绝不是错觉,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附近。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屋檐下的蛛网纹丝不动,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树梢上的露珠顺着枝桠往下滴,滴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人群的阴影里,有人悄悄往后退,衣角动了一下,却很快又不动了。

是“它”吗?是昨夜那个潜入户房的黑影吗?

它刚才就在这里?在人群里?在屋檐上?还是在树梢后?

它做了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是巧合,还是故意帮这些百姓解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确实暂时解了市集百姓的围,却让林澍的心头笼罩上了更深的迷雾与寒意。这潜藏在江宁县阴影中的力量,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它在观察,在行动,甚至在干预这些事情。

它究竟是谁?是守护百姓的善灵,还是别有所图的邪祟?它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县衙和市集,目的又是什么?林澍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渐渐恢复秩序的市集,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江宁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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