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今天要推的小说名字叫做《第九十九次离开地下室》,是一本十分耐读的年代作品,围绕着主角林晚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是汐月吟风。《第九十九次离开地下室》小说连载,作者目前已经写了129808字。
第九十九次离开地下室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一夜,我几乎是蜷缩在那个冰冷的板凳上熬过去的。刘主任没有给我安排睡觉的地方,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这件事。板凳又硬又窄,我稍一动弹就有摔下去的危险。后半夜,寒意像细密的针,穿透我单薄的衣衫,刺进骨头缝里。手指上烫伤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胃里因为那个冰冷的馒头而隐隐作痛。外间老太太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呓语,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我不敢睡熟,时刻警醒着,生怕错过什么指令,或者……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天刚蒙蒙亮,里屋的门就响了。刘主任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蜷在板凳上的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指了指厨房:“先去生炉子,烧热水。然后把昨天的药渣倒掉,重新煎一副新的,药在柜子最底下那个袋子里。”
命令来得如此自然,仿佛我天生就是该做这些的。我挣扎着从板凳上爬起来,因为寒冷和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身体僵硬得像不是自己的。走到厨房,看着那个冰冷的煤球炉子,我又犯了难。在家里,生火都是奶奶的活儿。
我学着记忆中奶奶的样子,用火柴点燃一小撮废纸,塞进炉膛,再手忙脚乱地往上加煤球。浓烟瞬间冒了出来,呛得我连连咳嗽,眼泪直流。火苗微弱地闪烁了几下,眼看就要熄灭。我赶紧用扇子扇风,动作笨拙而慌乱,煤灰沾了我一脸一手。
好不容易,炉火才勉强旺腾起来。我按照指示找到新的药包,将那些干枯、散发着更浓烈怪味的根茎草叶放进药罐,加上水,放在炉火上。然后,又提着沉重的铅壶,接满水,放在炉子另一边准备烧开水。
做完这些,我已经满头大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指尖的烫伤在忙碌中再次被摩擦到,疼得我直吸冷气。
刘主任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吃着他自己的早饭——一碗白粥,一个鸡蛋,一碟小菜。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更没有问我吃没吃。那食物的香气飘过来,让我的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嘴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口水,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喂药依旧是艰难的。老太太比昨天更不配合,紧紧闭着嘴唇,喂进去的药汁大半都流了出来。我手忙脚乱地用布去擦,生怕弄脏了她的衣服又招来斥骂。刘主任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我好不容易喂完,才冷冷地说:“地上,还有她身上,收拾干净。然后去把屋里屋外都扫一遍,桌子椅子都擦一遍。动作快点,我上班之前要看到家里整洁。”
扫地,擦桌子……听起来简单,但这个家杂物堆积,灰尘厚重。扫帚很大,我拿着很吃力,扬起的灰尘呛得我不住咳嗽。擦桌子时,我小心翼翼,生怕碰倒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在一个角落里,我碰到一个半旧的搪瓷缸子,它摇晃了一下,虽然没有掉下来,却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毛手毛脚!”刘主任的呵斥声立刻从里屋传来,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摔坏了东西,从你工钱里扣!”
工钱……那三十块钱。我浑身一僵,更加小心翼翼,动作却因为恐惧而变得更加僵硬迟缓。
终于,在刘主任出门上班前,我勉强完成了早晨的活计。家里看起来似乎整洁了一些,但我已经累得几乎直不起腰,额前的头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又痒又难受。
刘主任临出门前,看了一眼躺在椅上的老太太,又看了一眼站在墙角、大气不敢出的我,丢下一句话:“看好老太太,别让她摔着。中午把剩饭热了吃。我晚上回来。”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我和那个沉默的、如同活死人般的老太太。
巨大的疲惫和饥饿感袭来。我走到厨房,找到昨天那个硬馒头,已经干得裂开了口子。没有水,我只好就着水龙头里冰冷的生水,一小口一小口地、艰难地往下咽。冷水刺激着空荡荡的胃,一阵痉挛般的疼痛。
吃完这顿“早饭”,我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老太太虽然不能动,但需求却不少。她一会儿哼哼唧唧,像是要喝水,一会儿又无意识地弄脏了裤子。我需要随时留意她的动静,端水,擦拭,更换脏污的布垫。每一次靠近她,那股混合着药味、体味和失禁后味道的气息,都让我胃里翻腾。
下午,刘主任交代的活计是擦拭窗户。家里的窗户很高,蒙着厚厚的灰尘。我搬来那个吱呀作响的板凳,踩在上面,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窗框。湿抹布很沉,我需要用力才能擦掉那些顽固的污渍。
就在我奋力擦拭着一扇高窗时,脚下的板凳突然一滑!
“啊!”我短促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从板凳上摔了下来。手肘和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阵剧痛瞬间从撞击处蔓延开来,疼得我眼前发黑,半天喘不过气。
我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起来。挽起袖子,手肘处已经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迅速肿胀起来。膝盖也火辣辣地疼。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无处诉说的委屈和绝望。在这里,摔倒了,不会有人来扶你,不会有人心疼地问你疼不疼。你只能自己爬起来,继续未完的活计。
我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慢慢站起身,把摔歪的板凳扶正。看着那扇才擦了一半的窗户,我知道,我必须继续。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道目光。
我猛地转头,看向躺椅上的老太太。
她竟然……又在看着我!
这一次,她的目光比昨天那转瞬即逝的一瞥要清晰得多。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她的视线,正落在我挽起袖子后,那片迅速肿起的、青紫的手肘上。
那目光里,没有了昨天的怜悯,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见证。见证着我的痛苦,我的狼狈,我在这座牢笼里的每一次跌倒和挣扎。
她没有说话,也不可能说话。但那凝视本身,就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的命。
我慌忙拉下袖子,遮住那片淤青,避开了她的目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我不需要她的同情,更不需要这种沉默的审视。
我重新踩上板凳,忍着肘部和膝盖传来的阵阵刺痛,继续擦拭那扇高高的、肮脏的窗户。每抬起一次手臂,都牵扯着伤处,疼得我冷汗直流。
夕阳西下,将我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很长。我疲惫地坐在板凳上,看着终于擦拭完毕、透进些许微弱光线的窗户,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
手肘和膝盖的淤青在隐隐作痛,指尖的烫伤尚未痊愈,饥饿和寒冷依旧如影随形。
而那个老太太沉默的凝视,像一道新的烙印,深深刻在了我七岁的记忆里。它提醒着我,在这个除了命令和劳作再无其他的地方,还有一双眼睛,在冷眼看着我如何一步步沉入这无边的、晦暗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