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停尸房失窃案了结的第三天，肖萧正坐在家中整理案卷，窗台上的铜钱草忽然蔫了大半。她指尖刚碰到叶片，就觉一股凉意顺着指缝往上窜——不是寻常的植物缺水，而是带着阴邪的寒气，像极了陈秀案中那股操控尸体的气息。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把整个县城罩住。肖萧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老桥的方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那座桥是县城的老地标，横跨在穿城而过的青江上，去年林慧的案子了结后，她还曾在桥边放了陈秀三人的合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县城居委会的王主任。肖萧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王主任焦急的声音：“肖老师，您可得来看看！老桥附近的居民最近都快被折腾疯了，天天失眠做噩梦，有几家的孩子甚至不敢出门，说晚上能听见桥底下有小孩哭！”
肖萧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股阴邪气息的源头，似乎就在老桥方向。“王主任，您详细说说，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有什么症状？”
“大概是一周前吧，”王主任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一开始只是几户人家说睡不着，后来越来越多，最少有十几户了。他们说梦见自己掉进江里，有东西拽着脚踝往下沉，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被子都湿透了。有个老太太前天甚至在梦里差点掐住自己的孙子，说梦见孙子被‘水鬼’拖走了，要把他抢回来……”
肖萧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失眠、梦魇、幻听，这些症状都指向同一个问题——周围有强烈的阴气干扰，而且极有可能与水域有关。“我现在就过去，您先安抚好居民，让他们尽量待在阳气重的房间，别单独靠近老桥。”
挂了电话，肖萧迅速收拾好背包：桃木剑、黄符、罗盘、糯米，还有上次从陈秀案中留存的符纸碎片——那碎片上的阴气或许能和新出现的邪祟气息比对。她背上背包出门，刚走到巷口，就见邻居张婶挎着菜篮子往回跑，脸色惨白。
“肖老师，您可别往老桥那边去！”张婶拉住肖萧的胳膊，声音发颤，“我刚才路过桥边，看见有个穿黑衣服的人蹲在桥下，手里拿着黄色的纸在烧，烧完的灰飘到江里，水面都泛黑了！我没敢多看，赶紧跑回来了。”
肖萧心里一沉：“张婶，您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穿的是什么材质的衣服？”
“记不清了，离得太远，只看见个背影，个子挺高，衣服像是麻布做的，风一吹哗啦啦响。”张婶拍着胸口，“您说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这些怪事？不会真的有水鬼吧？”
“您先别慌，我去看看情况。”肖萧安慰了张婶几句，快步朝着老桥的方向走去。
从肖萧家到老桥大概要走二十分钟，沿途的居民楼大多门窗紧闭，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脸色凝重。走到靠近老桥的路口时，肖萧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的凉意加重了，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气。她掏出罗盘，指针立刻疯狂地转动起来，最后死死指向老桥的方向，指针边缘甚至泛着淡淡的黑气。
老桥是座石拱桥，桥面由青石板铺成，因为年代久远，石板上布满了裂缝，缝隙里长出了青苔。此刻桥上空无一人，只有江风卷着落叶在桥面打转，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肖萧走上桥面，低头看向桥下的青江。江水浑浊，泛着青黑色，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不明杂物，靠近桥墩的地方，甚至有气泡不断往上冒，像是有东西在水下搅动。她沿着桥面慢慢走，指尖的怨鬼印记忽然微微发烫——这是陈秀案中邪术气息的感应！
肖萧停下脚步，朝着印记指引的方向望去，那是靠近南岸的桥墩，桥墩上布满了藤蔓，藤蔓根部的石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泛着微弱的黑气。她小心地爬下桥梯，走到桥墩边，拨开缠绕的藤蔓，只见石缝里卡着一枚巴掌大的符纸碎片。
碎片是黄色的，边缘被烧焦了，纸上画着复杂的纹路，纹路间缠绕着淡淡的黑气，用指尖一碰，就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臂，与陈秀案中那道引魂符上的阴气如出一辙，却比那股阴气更浓郁、更邪性。
肖萧将碎片放进密封袋里，掏出之前留存的陈秀案符纸碎片比对。两张碎片的材质完全不同——陈秀案的符纸是普通的黄裱纸，而这张碎片的纸张更厚，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像是用某种特殊的植物纤维制成的。更重要的是，两张碎片上的纹路虽有相似之处，却也有明显区别：陈秀案的符纸是引魂符，而这张碎片上的纹路，更像是某种炼鬼符的一部分。
“茅山炼鬼符……”肖萧喃喃自语。她曾在师父留下的古籍中见过这种符纸的记载——茅山邪修常用的炼鬼符，以特殊植物纤维混合尸水制成，专门用来收集阴魂炼制成凶煞，符纸本身就带着极强的邪性，一旦使用，周围的阴气会大幅增强，干扰活人的心智，导致失眠、梦魇等症状。
结合居民的症状和张婶的描述，肖萧可以确定，有茅山邪修在老桥附近活动，而且极有可能在利用青江的水域做什么。青江是县城的主要水源之一，水流平缓，江底暗礁众多，常年有溺水事件发生，积累了大量的水魂，正是炼鬼的绝佳场所。
肖萧沿着桥墩继续探查，在靠近水面的石缝里，又发现了几处黑色的印记，像是烧焦的符灰残留。她用棉签蘸了点印记，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是尸水的味道，而且是新鲜的尸水。
“看来这邪修不仅在这布下了炼鬼符，还在往江里投放尸水，目的应该是吸引江底的水魂，方便收集炼鬼。”肖萧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担忧。如果邪修真的在炼制凶煞，一旦炼成，不仅老桥附近的居民会遭殃，整个县城都可能陷入危险。
就在这时，江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肖萧立刻抬头望去，只见靠近北岸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涟漪中心的水面慢慢凸起，像是有东西要从水里钻出来。
肖萧握紧桃木剑，警惕地盯着水面。很快，一只青黑色的手从水里伸了出来，指甲又长又尖，泛着寒光。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水里站起来，浑身湿透，头发披散在脸上，看不清样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肖萧。
“水鬼……”肖萧心里一沉。这只水鬼的气息比普通水鬼更浓郁，身上还缠绕着淡淡的黑气，显然是被人操控过的。
水鬼朝着肖萧慢慢走过来，脚步在水面上轻盈得像踩在平地上，没有溅起一点水花。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水流进了气管，听起来格外诡异。
肖萧掏出一张镇邪符，指尖蘸了点朱砂，快速在符纸上画了一道加强符纹。“你是谁操控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水鬼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朝着肖萧扑过来。它的手指带着一股腐臭味，指甲上还沾着水草，眼看就要抓到肖萧的肩膀。
肖萧侧身躲开，将镇邪符朝着水鬼的胸口贴过去。符纸碰到水鬼的瞬间，立刻燃起淡蓝色的火焰，发出“滋啦”的声响。水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向后退了几步，胸口被符纸烧出一个黑洞，黑气从黑洞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说！是谁操控你在这里的？”肖萧举起桃木剑，指向水鬼的喉咙。
水鬼浑身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得像是用砂纸磨过：“是……是一个穿青袍的人……他给我喂了黑色的水……让我帮他抓江里的水魂……还让我晚上去骚扰附近的居民……要是我不照做，他就会用符纸烧我的魂……”
“穿青袍的人？”肖萧皱了皱眉，“他长什么样？有没有说要抓水魂做什么？”
“看不清……他总是戴着斗笠，遮住了脸……”水鬼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他说……要收集足够的水魂……炼制成凶煞……还说……很快就要有‘新的祭品’了……”
“新的祭品？”肖萧心里一紧，“什么新的祭品？”
水鬼摇了摇头，身体几乎快要看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没说……我只是个水魂……被他操控着……现在符纸的火快把我的魂烧散了……求求你……救救我……”
肖萧看着水鬼绝望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忍。她掏出一张超度符，轻轻贴在水鬼的胸口：“我帮你暂时压制住符纸的火焰，你先躲回江底，别再被他操控。等我找到那个邪修，再帮你彻底解脱。”
超度符贴在水鬼胸口，淡蓝色的火焰渐渐熄灭，水鬼的身体也稳定了些。它对着肖萧磕了个头，转身跳进江里，很快就消失在浑浊的水中。
肖萧看着水鬼消失的方向，心里的担忧更重了。邪修要收集水魂炼制凶煞，还要找“新的祭品”，结合老桥附近有儿童听到哭声的传闻，这“新的祭品”很可能是活人，甚至是孩子。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张磊的电话。“张磊，你现在有空吗？老桥这边发现了茅山邪修的踪迹，可能涉及炼鬼，而且邪修可能要对活人下手，尤其是孩子。”
电话那头的张磊立刻严肃起来：“我马上过去！你在那等着，注意安全，我带几个人一起过去。”
挂了电话，肖萧再次走到桥墩边，仔细检查周围的环境。老桥南岸是一片废弃的码头，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码头的仓库早就塌了一半，只剩下断壁残垣。从位置上看，那片废弃码头正好对着青江的深水区，水流平缓，阴气浓郁，很可能是邪修的藏身之地。
肖萧决定先去废弃码头探查一番。她沿着江堤走到码头，刚走进杂草丛，就觉一股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比老桥边的阴气更重，甚至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掏出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最后指向仓库的方向。
仓库的门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怪兽的嘴巴。肖萧握紧桃木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仓库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地面上散落着破旧的木箱和绳索，角落里还堆着一些腐烂的布料。
走到仓库深处，肖萧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腐臭味——和桥墩石缝里的尸水味道一模一样。她顺着味道找过去，只见仓库角落的地面上，有一个半米深的土坑，土坑里铺满了黑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泛着淡淡的黑气，正是尸水。
土坑周围的地面上，画着复杂的纹路，纹路间用朱砂和尸水混合的液体勾勒，泛着诡异的红光。肖萧蹲下身，仔细观察纹路的形状，发现这正是茅山炼鬼阵的一部分——聚魂阵，专门用来收集周围的阴魂，集中到阵眼处，方便炼制成凶煞。
阵眼处的土坑里，还散落着一些细小的衣物碎片，颜色鲜艳，看起来像是儿童的衣服。肖萧捡起一片碎片，指尖刚碰到，就觉一股微弱的阳气——这是活人的阳气，而且是孩子的，碎片应该是刚掉在这里没多久。
“不好！”肖萧心里一沉。邪修不仅在炼制凶煞，还很可能已经掳走了孩子，这些衣物碎片就是证据。她掏出手机，对着聚魂阵和衣物碎片拍照，准备发给张磊，同时加快脚步，继续在仓库里探查。
仓库的尽头有一扇暗门，被杂草和木板挡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肖萧移开木板，推开暗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浓郁的阴气，墙壁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被强行拖进来时留下的。
肖萧沿着通道往前走，通道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罐，陶罐口用红布封着，红布上画着炼鬼符，罐口不断有黑气冒出来，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是孩子的哭声！
肖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快步走到石台边，想要揭开红布，却发现红布被符纸死死粘住，符纸的纹路与之前发现的炼鬼符碎片一模一样。她掏出桃木剑，试图挑开符纸，可桃木剑刚碰到符纸，就被一股强大的阴气弹开，石台上的陶罐也剧烈地晃动起来，哭喊声越来越大，像是有孩子要从罐子里冲出来。
“住手！”
一声冷喝从通道口传来，肖萧立刻转身，只见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人站在通道口，戴着黑色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满是杀意。他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剑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黑气，显然也是邪修所用的法器。
“茅山邪修？”肖萧握紧桃木剑，警惕地盯着对方，“你把孩子关在陶罐里做什么？快把他们放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一个小小的术士，也敢管我的事？这些孩子的魂魄纯净，正好用来炼制我的‘水魂凶煞’，等凶煞炼成，整个县城都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你也不例外！”
青袍人说完，举起桃木剑，朝着肖萧扑过来。剑身上的黑气瞬间暴涨，形成一道黑色的剑气，朝着肖萧的胸口刺过来。肖萧侧身躲开，剑气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击中了身后的墙壁，墙壁上立刻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洞里传来阵阵阴气。
“冥顽不灵！”肖萧掏出一张镇邪符，朝着青袍人甩过去。符纸在空中燃起淡蓝色的火焰，形成一道火墙，挡住了青袍人的去路。
青袍人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快速念动咒语。符纸在空中化作一只黑色的蝙蝠，朝着肖萧飞过来，蝙蝠的翅膀上带着浓郁的黑气，碰到东西就会燃烧。
肖萧掏出糯米，朝着蝙蝠撒过去。糯米碰到蝙蝠，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蝙蝠的翅膀瞬间被烧穿，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空中。
青袍人见蝙蝠被破，脸色更加阴沉，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朝着石台上的陶罐撒过去。粉末碰到陶罐，罐口的黑气瞬间暴涨，哭喊声也变得更加凄厉，石室里的阴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肖萧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想干什么？”肖萧心里一紧，她能感觉到，陶罐里的孩子魂魄正在被黑气快速吞噬，如果不阻止，孩子们的魂魄很快就会消散。
“干什么？”青袍人冷笑，“既然你坏我的好事，那我就先把这些孩子的魂魄炼了，让你看着他们魂飞魄散！”
青袍人说完，举起桃木剑，朝着陶罐刺过去。肖萧见状，立刻扑过去，用桃木剑挡住青袍人的攻击。两把桃木剑在空中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碰撞处散开，石室里的灰尘和碎石纷纷落下。
肖萧被气流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发麻。青袍人也不好受，他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显然是刚才的碰撞伤到了他。
“你以为你能拦住我？”青袍人擦了擦嘴角的黑血，眼神里的杀意更浓了，“我的炼鬼阵已经快要完成，只要再收集几个水魂，就能炼成水魂凶煞，到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青袍人说完，突然转身，朝着通道口跑去。肖萧想追上去，却听到石台上的陶罐发出“咔嚓”的声响，罐口的红布开始燃烧，黑气越来越浓，哭喊声也越来越微弱。
“不好！”肖萧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陶罐跑去。她掏出一张超度符，贴在陶罐上，同时念动咒语，试图压制罐子里的黑气。超度符燃起淡金色的火焰，火焰顺着陶罐蔓延，黑气渐渐被火焰压制，哭喊声也稳定了些。
等肖萧处理好陶罐，再看向通道口时，青袍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黑气，在通道里慢慢散开。
肖萧走到通道口，看着青袍人消失的方向，心里满是担忧。邪修虽然暂时撤退了，但他肯定还会回来，而且他的炼鬼阵已经快要完成，必须尽快找到他的藏身之地，阻止他继续作恶。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张磊打来的。“肖萧，我们到老桥了，你在哪？”
“我在南岸的废弃码头仓库里，”肖萧的声音有些急促，“这里发现了邪修的炼鬼阵，还有一个装着孩子魂魄的陶罐，邪修刚跑了，你们快过来支援，顺便带些阳气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