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村的春日，总带着股湿润的暖意。白水溪畔的柳树已抽满新绿，枝条垂在水面上，风一吹便轻轻拂过，激起圈圈涟漪。刘秀每日除了坐禅养气、诵读竹简，还会帮着刘良打理院子里的菜园 —— 东汉乡村男子多以农为业，即便是刘氏宗族子弟，也需亲力亲为，刘良便常教刘秀辨识菜种、翻土施肥，说 “耕读传家，方是长久之道”。
这日辰时，刘秀刚帮刘良浇完菜园，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喧闹。他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孩童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之前带他看溪水的阿桃，此刻她脸上挂着泪，衣角还沾着泥，哭着喊道：“刘秀哥哥，不好了！李恶少又在欺负人了！”
“李恶少？” 刘秀心里一紧。他来白水村已半月，早听过这李恶少的名头 —— 他是村霸李虎的独子，年方十二，仗着父亲有几分蛮力、在村里开了家小酒肆，平日里横行霸道，抢孩童的玩具、夺村民的作物，大家畏惧李虎势力，多是敢怒不敢言。
刘良也听到了动静，放下手里的锄头，眉头皱起：“这李虎教子无方，纵容其子作恶，长此以往，白水村不得安宁。” 说罢，便往村口走，刘秀紧随其后。
刚到村口老槐树下，就见李恶少正揪着一个瘦小孩童的衣领，那孩童手里的陶碗摔在地上，里面的粟米粥撒了一地。李恶少穿着件浅蓝色细麻布短褐，腰间系着根皮质腰带 —— 这在乡村已算阔绰，他脚踩在碎陶片上，恶狠狠地说：“你这小杂种，敢撞洒我的粥？今天不赔我三碗，别想走！”
那孩童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我…… 我没有钱……” 李恶少抬手就要打，刘秀急忙上前拦住：“住手！他不是故意的，你何必欺人太甚？”
李恶少转头见是刘秀，上下打量他一番 —— 刘秀穿的粗布短褐洗得发白，脚上是草鞋，看着就像个外来的穷小子，顿时更嚣张了：“哪来的野种，也敢管你李爷的事？再多嘴，连你一起打！” 说罢，伸手就推刘秀的肩膀。
刘秀早有防备，身形微微一侧，借着 “踏浪步” 的巧劲避开。李恶少推了个空，更觉没面子，挥拳就往刘秀脸上打。就在这时，刘良上前一步，伸手扣住李恶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他动弹不得。
“李虎的儿子，就是这般教养？” 刘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李恶少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嘴硬：“我爹是李虎，你敢动我？我让我爹拆了你家的茅房！” 刘良冷哼一声，松开手：“回去告诉你爹，若再纵容你作恶，休怪我不客气。” 李恶少揉着手腕，狠狠瞪了刘秀一眼，撂下句 “走着瞧”，灰溜溜地跑了。
围观的村民松了口气，那被欺负的孩童连忙向刘良和刘秀道谢。刘良扶起他，温声道：“以后再遇此事，便来寻我，不必怕他。” 待村民散去，刘良转头对刘秀说：“秀儿，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这世间总有恶人，你虽仁厚，却也需有自保之力，方能护己护人。”
刘秀点点头：“叔父，我想学好武艺，像您一样，保护弱小。” 刘良眼中闪过欣慰，拉着刘秀往白水溪畔走：“我便传你‘溪山拳’，此拳取‘溪柔山刚’之意，刚柔并济，最适合你性子。”
来到溪边一块平整的青石旁，刘良站定，缓缓道：“溪山拳首式为‘劈溪式’，掌法需如溪水劈石，看似柔和，实则藏劲。” 说罢，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掌心朝下，缓缓抬起，再猛地向下一劈 —— 掌风掠过水面，竟扫落岸边槐树上的几片新叶，叶尖落在水面上，恰好被掌风激起的涟漪推开，而溪水却未溅起半滴。
刘秀看得入迷，依葫芦画瓢，双脚站稳，掌心朝下抬起。他想起 “坐禅养气” 时体内流转的气脉，试着将气脉聚于掌心，再缓缓下劈。掌风虽不如刘良强劲，却也扫落了一片槐叶，溪水只微微波动，未溅湿衣裤。
刘良眼中一亮：“好！你竟能引气入掌，比我当年初学快了三倍。” 他又演示第二式 “缠枝式”：“此式仿溪边藤蔓缠树，以柔克刚，专破蛮力。” 只见他手臂微曲，掌心贴向身旁的槐树干，手指如藤蔓般缠绕，动作缓慢却暗含巧劲。
刘秀跟着练习，手指触到树干时，忽然想起幼时在济阳溪畔石上划的拳式，气脉竟自然而然地顺着指尖流转，缠绕树干的动作也变得流畅。刘良见状，越发觉得刘秀是武学奇才：“此拳需每日练习，以溪水为镜，观掌风、辨气脉，方能精进。”
此后，刘秀每日清晨坐禅养气后，便来溪边练拳。他先练 “劈溪式”，掌风从最初只能扫落几片叶，到后来能激起三寸高的溪浪却不溅湿鞋面；再练 “缠枝式”，能徒手抓住溪边游动的小鱼，鱼身却不伤分毫。练拳时，他常想起父亲说的 “柔能克刚”，想起樊氏教的仁厚，渐渐明白 “溪山拳” 不仅是防身之术，更是修身之道。
这日练完拳，刘秀坐在青石上诵读《尚书》，忽然想起邓先生提及的阴丽华 —— 若丽华小姐姐在此，见他练拳护人，会不会也觉得他厉害？他摸了摸怀里的 “惊鸿” 旧帕，帕子被溪水的湿气浸得微润，像是在回应他的念想。
傍晚回家时，刘良见刘秀拳势越发娴熟，便说：“下月李虎要在村头酒肆办宴，宴请乡邻，他定会让恶少寻衅，你需做好准备。” 刘秀点点头：“叔父放心，我不会主动惹事，却也不会任人欺负。” 刘良笑了：“好，这才是我刘氏的子孙。”
夜里，刘秀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溪畔圆石，梦见自己在白水溪畔练拳，阴丽华小姐姐站在柳树下，笑着为他鼓掌，手里的惊鸿剑映着溪水，闪着温柔的光。醒来时，圆石依旧温热，他知道，学好溪山拳，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将来能以强者的姿态，站在丽华面前，不辜负那份 “人海之中” 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