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上来。”
望着赵盼儿背影,顾千帆低声对贾欢说:
“这掌柜不简单,她那些手段,不是普通女子能会的。”
赵盼儿耳尖微动,显然听见了顾千帆的话——他在暗指她出身风尘。
“好了,她是茶铺掌柜,别多言。”
贾欢不喜背后议论,直接打断顾千帆。
“是。”
顾千帆拱手。一旁老贾心中暗惊:顾千帆身为皇城司副指挥使,竟对贾欢如此恭敬,这位公子身份定然极高!
三人饮茶时,百户老贾将所知情报一一汇报。
最终确认夜宴图在杨知远府中,决定夜间去取。
然而顾千帆与老贾话未说完,贾欢便开口打断:
“不必了,杨知远那幅夜宴图是假的。”
顾千帆听罢,浑身一颤,难道侯爷已经全都查明了?
贾欢其实无需调查,因为他早已洞悉一切。
当初杨知远想得到夜宴图,甚至带着几分逼迫的意味。
赵盼儿不愿交出,因为那幅图已送给了欧阳旭,让他带去京城,准备打点恩师。
而夜宴图,早已被欧阳旭转送给了前任 柯相。
贾欢缓缓道出这些,让顾千帆大为震惊。
“不愧是侯爷。”
他心中暗暗感叹。
贾欢又饮了一口茶,对顾千帆说:
“夜宴图太过敏感,柯相或许至今不知,欧阳旭送他的竟是此物。”
“我们不能直接去找柯相,他虽清正,却是清流派,一直反对皇后。”
“所以要让赵盼儿出面,向欧阳旭讨回这幅图,悄无声息地让它消失。”
顾千帆顿时明了,点头称是。
贾欢顿了顿,继续道:
“听说欧阳旭中了探花后,已与高观察家的女儿订了亲。”
“此人显然是个背信弃义之徒,我已让皇城司去查,以替赵盼儿父亲翻案为由,让她帮我们取回夜宴图。”
顾千帆与老贾听了,都对贾欢深感佩服,他竟在来钱塘前就已安排得如此周密。
他们不知,贾欢之所以如此,全因知道一切走向。
说到底,他此行最大心愿,是亲眼见见赵盼儿。
同时还有一事要查,贾欢低声向顾千帆交代了几句。
顾千帆脸色顿变,周朝海禁森严,钱塘知县竟敢私开海禁?
“你暗中调查,大雪龙骑已到钱塘,必要时可凭我令牌调兵。”
“夜宴图暂且不急,但这些贪官污吏,一个都不能放过。”
顾千帆神色凝重,起身抱拳,大步离去。
老贾也随他而去,只剩贾欢一人独坐。
当然,隐在四周的燕云十八骑并未现身。
“咦,客官,你那两位朋友呢?”
三娘见贾欢独坐,好奇问道。
“他们有事,先走一步。”
贾欢含笑回应。
“对了娘子,你家茶铺风景甚好,我想在此小住几日,不知可否?”
三娘一愣,这里是茶铺,并非客栈。
正要婉拒,贾欢已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如何?”
他微微一笑。
三娘呆住了,她们何曾见过如此大方的人?既然客人不嫌弃,她们又何必推辞?
她立刻笑逐颜开地收起金子,说道:
“江边有座小院,公子可住那里,需要什么尽管说!”
三娘喜滋滋地拿着金子离开,这一锭金子,足够她们忙活好几个月。
后厨里,三娘悄悄对赵盼儿说:
“盼儿,今天来了位贵客!”
她掏出金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盼儿蹙眉,觉得贾欢身份不一般,收留他是否不妥?
但想到自己即将随欧阳进京,处处需用钱,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那座小院本是留给欧阳的,但想到他们即将赴京定居、成为官家夫人,赵盼儿便不再挂怀,唇角反而漾开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日夜思念的欧阳早已为了前途将她抛弃,另娶了高官之女。
这时,外头忽然喧哗大作,一群官差正追缉私盐贩子,盐枭们慌乱中闯进茶铺,挟持了数人。
贾欢蹙眉——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尔等已无退路,还不弃械!”
捕头厉声高喝。
然而扣住赵盼儿的盐贩却冷笑:
“备五辆马车,否则杀人!”
赵盼儿眸中虽掠过惊惶,眼波却流转不停,暗忖对策。
就在这一瞬,一股灼热气息倏然拂过她耳畔。
“这是……?”
她怔然转头,只见贾欢猛力攥住匪徒手腕一振,那人便摔飞出去;下一刻,她已被贾欢牢牢护在怀中。
“全部拿下。”
贾欢声淡如风,语毕刹那,数道黑影自四方掠出,电光石火间便将众贼制伏。
赵盼儿素来自负机敏,竟未察觉茶坊周遭埋伏着这许多人。
贼众尽数被捕后,那捕头先是一愣,随即趋前欲言,却被一名燕云十八骑成员拦下。那人亮出令牌,捕头瞳仁骤缩,再看向贾欢时,目光已尽是震撼与炽热崇拜。
“原是大人亲至!卑职有眼无珠,这就告退。”
他匆匆押走盐贩,临去前那敬畏的一瞥,更惹得赵盼儿心生好奇。
“你还要抱到几时?”
她轻声问道。
贾欢倏地回神,面颊绯红——方才为护她周全下意识相拥,此刻才觉失礼。他两世皆未经历情爱,慌忙揖礼致歉:“唐突姑娘了!适才情急失态,万望恕罪。”
赵盼儿见他前一刻凛若霜雪,此刻却惶然如少年,不由莞尔,只觉此人颇为有趣。
经此风波,贾欢与赵盼儿、三娘渐渐熟稔。闭店后,三娘特下厨烹宴以谢。
贾欢尝后赞叹:“这般手艺,比之御厨亦不逊色!”
三娘大笑:“你这嘴倒甜!难不成真尝过御膳?”
虽是戏言,赵盼儿却眸色微动,暗忖或许贾欢当真见识过。
夜深人静,贾欢斜倚在茶坊后临江的躺椅上,望星河倒映水波。
“系统,十连抽。”
他唇角轻扬——南下十日积攒的机会,此刻正好看看能得何物。
此番所抽多是粮草军械与金银,但十连必出珍品。
【恭喜主人获得高产粮食种子套装。】
贾欢骤然自躺椅跃起——此次竟是王炸!套装而非单一作物!
贾欢赶忙掀开,只见里头种子琳琅满目。
不仅有红薯、土豆、玉米这些常见作物,还有各类蔬菜瓜果与杂交水稻等种子。
更关键的是,系统设想周到,这些种子不能直接下种,必须用特制药水调配激活。
只要握有药水,就算别国拿到种子,也种不出东西。
“实在是意外之喜!”
贾欢放声大笑。他此番北上征伐,又顺路南下江南,沿途见过不少受灾之地。
大周虽为中原最盛之国,但这片土地历经南北朝动荡,未现宋朝,直入五代十国,根基大损,诸权并立,仍属乱世。
周朝立国百年,已属不易,周边政权多则几十年、少则十几年就更迭一次。
这批物资能救无数性命,贾欢自然满心欢喜。
“什么事这么高兴?”
这时赵盼儿抱着被褥走进院里。
她住在隔壁院子,欧阳这处久无人居,被褥只能拿自己的给贾欢换。
“想到些开心的事。”
贾欢微微一笑,想到回京后便可播种这些种子,待周朝粮食丰足,结束乱世、一统天下想必也不难。
赵盼儿温柔一笑,径直走进贾欢房中。
贾欢既付了银钱,她便不能怠慢,况且他没带女眷,她心想一个大男人哪会铺床叠被?
于是干脆走进贾欢屋里,俯身替他整理床铺。
望着她背影,贾欢心头一阵恍惚,这般感觉从未有过——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贤妻良母?
赵盼儿不知他所想,铺好床褥后,对贾欢说:
“好了,夜里蚊虫多,到时候我给你放些艾草。”
贾欢连忙道谢,目送赵盼儿离去的身影,轻轻一笑。
他已让皇城司的人去调赵盼儿父亲的旧案卷宗。
当年她父亲身为边城县令,见城外百姓遭异族欺凌,最终开城迎战。
结果兵败,百姓虽得救,城池未失,却给了异族侵周的借口,最终赵家被抄,她也沦入教坊司。
此事发生在太上皇在位时。
太上皇执政五十余载,早年还算英明,后来年岁渐长,日渐昏聩,沉溺享乐。
因而做下不少错事,赵盼儿父亲一案,不过是其中微末一桩。
所以为赵父翻案,对贾欢而言,不过一句话的事。
几日后,顾千帆传来消息,说已查清钱塘县令之事,准备动手,想借此揪出朝中几只老狐狸。
贾欢便将大雪龙骑的指挥权交给他,让他放手去做。
有大雪龙骑作后盾,顾千帆信心十足,因他深知这支骑兵何等强悍可畏。
这日茶楼歇业,因之前盐商闹事,铺面有所损毁,索性关门整修。
反正赵盼儿心想,自己不久也要去京城了。
“姐姐!”
正这时,一声呼唤传来,贾欢抬头,便见一个抱琵琶的身影。
“宋引章?”
贾欢蹙眉。他并不讨厌这姑娘,虽天真单纯,却并非恶人。
日后她大彻大悟,也能独当一面。
只是如今的宋引章仍太过天真,跟在她身后的,想必就是周舍了吧?
这男人简直是个极品人渣!诱骗宋引章得手后,便将她的钱财搜刮一空。
最后,他竟将她如犬一般锁在院中,不给水米。
任何人听闻此等行径,必会愤恨难平。
“来人。”
贾欢见赵盼儿与宋引章言谈甚欢,低声唤道。一名黑衣男子应声现身,正是不良人所属。
贾欢身边,不仅有燕云十八骑护卫,更有不良人暗中效力。
“去将此人所有底细查清取来。”
贾欢南下钱塘前,早已周密部署。
“什么?你要嫁他?”
赵盼儿蹙眉望向桥头的周舍。
周舍竟自诩风流地朝她一笑。
赵盼儿遍体生寒,那笑容令她莫名不适。
“姐姐安心,周舍系出名门,承诺好生待我,并助我脱籍。”
脱籍是宋引章毕生所愿,然对寻常百姓而言难如登天。
纵是地方官员办理亦需周章,但对权贵而言不过一言之事。
“宋姑娘不妨看看此物。”
贾欢信步而来,含笑递过纸卷。
宋引章怔然接过细看,霎时面色惨白。
“怎会如此?”
她目光涣散,难以置信。
卷宗详载周舍生平:虽出身世家,却因沉湎酒色耗尽家财。
此后流连秦楼楚馆,专骗守身自持的花魁。
巧言令色得手后,夺其财物,摧残身心。
最终一纸休书逐出家门。此等行径在其故里人尽皆知,唯有钱塘无人知晓其底细。
赵盼儿虽料定周舍非良人,却未料其卑劣至此。
宋引章正要争辩,忽见官差疾步而来,当场锁拿周舍。
任凭周舍如何嘶喊挣扎,仍被强行拖走,途中竟还高呼宋引章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