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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谢尚书那声“移出族谱,永世不得踏出家庙”的雷霆怒喝犹在耳边,几个粗使婆子已应声上前,便要如狼似虎地将瘫软在地的谢婉儿拖下去。

“父亲!不要!父亲饶命啊!”谢婉儿涕泪横流,发出凄厉的尖叫,手脚并用挣扎着,发髻散乱,妆容糊了满脸,哪还有半分平日娇柔模样,“女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是那贱婢害我!是李绣娘那个毒妇骗我!父亲——”

林姨娘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抱住谢尚书的小腿,哭得肝肠寸断:“老爷!老爷开恩啊!婉儿年纪小,她是被刁奴蒙蔽了!她纵有千般错,也是您的骨血啊!若逐出族谱,她这辈子就毁了啊!您让她以后如何做人?不如让妾身代她受罚!求求您了老爷!”

场面混乱不堪。永昌伯夫人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丝讥讽。其余尚未完全离去的宾客也窃窃私语,目光各异。

谢云舒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并无波澜。她深知父亲极重颜面,今日谢婉儿所为已触及底线,但…剥夺姓氏逐出家门,对宰相府而言亦是丑闻一桩。父亲盛怒之下出口的惩罚,未必没有转圜余地。尤其,林姨娘这般哭求…

果然,谢尚书被林姨娘抱得踉跄一步,看着地上不成器的女儿和哭成泪人的妾室,再瞥一眼永昌伯夫人冷淡的神色和周围窥探的目光,那滔天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极致的疲惫与耻辱所取代。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怒意未消,却多了几分冰冷的决断。

“闭嘴!”他猛地一甩袖,挣开林姨娘,声音沉如寒铁,“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她年纪小,受人蒙蔽,好!本王官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目光如刀,剐向瑟瑟发抖的谢婉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谢婉儿心思恶毒,言行无状,险些酿成大祸,坏我谢氏门风!即日起,革去一切份例,禁足于祠堂偏院,非令不得出!每日抄写《女诫》《心经》百遍,不足不准进食!另——”他顿了顿,语气森寒,“执行家法,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鞭笞二十!禁足祠堂!

这惩罚虽比逐出家门轻了些,但对于娇生惯养的谢婉儿而言,亦是足以刻骨铭心的酷刑!尤其是当众鞭笞,可谓颜面尽失!

谢婉儿听得“鞭笞”二字,眼白一翻,几乎晕厥过去。

林姨娘还欲再求,谢尚书一个眼刀扫过:“谁敢再求情,同罚!”立刻有婆子上前,将哭嚎的林姨娘拖开。

“拖去祠堂!即刻行刑!”谢尚书拂袖转身,不愿再看。

谢婉儿在一片哭嚎哀求声中,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健壮婆子架起,如同拖死狗般拖出了宴厅,径直往祠堂方向而去。

宴席彻底不欢而散。永昌伯夫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谢尚书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将剩余宾客送走。

待众人散尽,谢尚书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踉跄一步,被谢云舒及时扶住。

“父亲…”

“我没事…”谢尚书摆摆手,看着一地狼藉,声音沙哑,“舒儿,今日…唉,家门不幸…府中之事,你…多费心吧。”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背,缓缓朝书房走去。

谢云舒看着父亲的背影,目光复杂。父亲终究还是心软了。留下谢婉儿,便是留下了祸根。

但她并未多言,只恭顺应道:“是,父亲。”

是夜,祠堂方向隐约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和鞭子破空的声音,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谢云舒站在舒云阁的窗前,遥望着祠堂那片被夜色笼罩的院落,面无表情。

流萤悄步进来,低声道:“小姐,行刑完毕了。二十鞭,一鞭不少,听说…打得皮开肉绽,人已昏死过去抬回偏院了。老爷下令,只准请最普通的伤药,不许请医女。”

“嗯。”谢云舒淡淡应了一声。皮肉之苦,罢了。谢婉儿经此一事,锐气虽挫,但那份嫉恨之心,只怕会发酵得更加扭曲恶毒。禁足祠堂,并非终点,而是另一场较量的开始。

“让人盯紧祠堂那边,尤其是送饭换药的人。任何与外界接触的企图,立刻报我。”

“是。”

接下来的日子,谢府表面恢复了平静。谢婉儿被囚于祠堂偏院,如同隐形。林姨娘称病不出,仿佛彻底老实了。

谢云舒真正全面接手了中馈之权,行事愈发雷厉风行。她借着整顿家风的名头,又将几个可能与林姨娘、谢婉儿有旧、或是办事不力的管事或调职或清退,换上了自己提拔起来的人。府中风气为之一清。

偶尔,她也会“无意间”问起祠堂那边的用度,确保份例减半、用度苛刻的命令得到严格执行,甚至时不时送去几本格外厚重的佛经,美其名曰“助二妹妹静心养性”。

这日,她正在查看锦华轩周娘子悄悄送来的京中各家动向简报,目光在其中一行停留片刻——安王赵珩近日颇得圣心,奉命协理兵部武库清吏司事务,虽职位不高,却是实权,接触军械粮草,意义非凡。

果然,他并未因吏部侍郎那条线暂时受阻而停下脚步。

正凝神间,霜降无声出现。

“小姐,祠堂那边,今日试图往外传递消息。”

谢云舒抬眸:“哦?”

“谢婉儿将血书藏于食盒底层,想借送饭婆子之手送出,交给角门外一个货郎。被我们的人截下了。”霜降递上一块揉皱的、带着暗褐色血痕的绢布。

谢云舒展开一看,上面字迹歪扭,满是血泪控诉,言谢云舒如何陷害于她,乞求“王爷”救她出苦海,字字句句,怨毒冲天。

王爷?自然是赵珩。

谢云舒冷哼一声,将血书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看来二十鞭子,还没让她学乖。”她语气冰凉,“那个送饭婆子,打发去庄子上。换我们的人去伺候二小姐。告诉她,若再敢有下一次,便不是鞭笞禁足这么简单了。”

“是。”

灰烬落下,谢云舒目光重新落回那份简报上。

赵珩…谢婉儿…

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既然你们贼心不死。

那便看看,谁先按捺不住吧。

幽禁中的毒蛇,往往比明处的猛兽,更易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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