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离开了法场。
他没有回头，身后是断裂的旗杆、未熄的火焰、呆滞的官员与惊恐的百姓。囚服肮脏，脖颈上还残留着刀锋的冰冷，但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定。
体内那股新生的“言灵”之力在缓缓流动。一日三次，言出法随。
他要去一个地方——状元府。
根据原主的记忆，那位冒牌状元陈景然，此刻正居于御赐府邸，即将与吏部侍郎赵嵩之女赵婉如完婚。而原主，这个真正的苦读士子，就成了他们锦绣前程上必须清除的绊脚石。
“可惜，你们算漏了我。”林凡眼中寒光一闪。
他沿街而行，囚服血迹斑斑，路人纷纷避让。法场“天罚”的消息已不胫而走，人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与畏惧，甚至还有一丝底层百姓见到权贵吃瘪时的隐秘快意。
不多时，一座崭新的、张灯结彩的府邸映入眼帘。朱红大门紧闭，门前石狮威武，门楣上“状元府”金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落款竟是当朝宰相！府内丝竹悦耳，欢声笑语隐约传来，一派喜庆。
林凡的狼狈与这里的繁华格格不入。
守门豪奴见他径直走来，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嫌恶之色。
“哪来的囚徒？滚远点！惊扰了府内贵人，叫你死无全尸！”一名身材魁梧的家丁厉声呵斥，上前伸手欲推。
林凡脚步未停，目光掠过那扇朱门，如同审视一件死物，淡淡开口：
“我言——此门，不洁不义，当自毁！”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仿佛被无形巨力轰击，门轴瞬间崩断，门板向内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碎片激射！木屑烟尘弥漫，笼罩了门后的影壁与前院。
府内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花园水榭中，正在饮酒作乐、吟诗作对的才子佳人、达官显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尖叫声、杯盘碎裂声骤然响起。
烟尘稍散，所有惊骇的目光都聚焦于门口。
逆光中，一个身影缓缓踏入。囚服染血，面容冷峻，眼神如万古寒冰，扫过在场每一张惊恐或愤怒的脸。
“是……是你！林凡？！”一个尖锐的女声充满惊恐。
林凡目光一转，落在主位席上那个身穿华美襦裙、容貌秀丽却脸色惨白的女子身上。赵婉如——原主痴恋的未婚妻，也是亲手递交“罪证”、将其推入死牢的人。
她身旁，身着紫袍、面容俊朗却带着阴鸷的陈景然猛地站起，脸色铁青：“林凡！你这死囚！擅闯状元府，毁我大门，是想造反吗？！”他强作镇定，试图以官威压人，但眼底的恐慌难以掩饰。
吏部侍郎赵嵩，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此刻也站起身来，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林凡：“林凡，法场让你侥幸逃脱，不去苟且偷生，还敢来此撒野？真以为有点邪术，就能藐视王法？”
“王法？”林凡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压下了所有嘈杂。他一步步走向水榭，目光始终锁在赵婉如身上。
“赵小姐。”他语气平淡，却比厉声斥责更令人心寒，“昔日你我有婚约在先。你父嫌我贫寒，暗中阻挠，我本以为你品性高洁，与众不同。却不想，你贪慕虚荣，心肠歹毒，与这窃贼勾结，伪造书信，诬我冒名，欲置我于死地。”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匕首，剥开华丽的外衣，露出内里的肮脏。赵婉如浑身颤抖，嘴唇哆嗦，无法辩驳。
“今日我来，非为争论，更非祈求。”林凡声音骤冷，如数九寒冰，“你，不配！”
他目光扫过案几，落在一枚品相极佳的蟠龙玉佩上，信手拿起。
“我言——你我之间，往日情分，如同此玉！”
他五指微拢，言灵之力发动。
“恩！断！义！绝！”
嘭！
坚硬温润的玉佩，在他手中瞬间化为一片细腻的齑粉，从指缝簌簌流下。
与此同时，赵婉如猛地捂住心口，一股强烈的失落与空虚感席卷全身，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纽带被彻底斩断，让她呼吸困难，脸色由白转青。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尖声叫道，充满恐惧。
林凡不再看她，转而面向脸色难看的陈景然与赵嵩，以及周围噤若寒蝉的宾客。
“至于这状元府……”林凡环视这雕梁画栋之所，讥讽之意溢于言表，“鸠占鹊巢，沐猴而冠。窃来之功名，偷来之荣华，也敢在此招摇？”
他抬手指向水榭穹顶与梁柱。
“我言——此地藏污纳垢，梁歪基朽，三日之内，必墙倒屋塌，沦为废墟！所有窃居此地、享用赃物者，皆受其累！”
咔嚓……咯吱……
令人牙酸的木材扭曲声立刻从房屋各处传来！穹顶瓦片簌簌坠落，梁柱微微晃动，灰尘弥漫。悬挂的灯笼剧烈摇摆，灯影乱颤！
“房子要塌了！”
“快跑！是妖法！”
“救命啊！”
方才还风度翩翩的宾客们，此刻丑态百出，哭喊着向外逃窜，互相推搡踩踏，场面彻底失控。
陈景然与赵嵩在家丁护卫下连连后退，面无人色地看着异响不断的房屋，看向林凡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绝非人力可为！
林凡立于混乱中心，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最后对陈景然道：
“陈景然，赵侍郎。告诉你们背后之人。”
“我林凡，从地狱归来了。”
“我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欠我的债，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
“害我之人，无论尔等位多高，权多重，一个……都逃不掉！”
他顿了顿，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宾客，说出了今日最后一道言灵：
“我言——尔等今日在场者，皆将心魔缠身，噩梦连连，三日之内，休得安眠！”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寒意掠过所有人心头，仿佛有阴冷之物附于灵魂之上。
言罢，林凡不再停留，转身踏着满地狼藉，在无数恐惧目光的注视下，从容离去。
当他身影消失，府内异响渐息，但那刻骨的恐惧已挥之不去。
是夜，所有赴宴之人，无论身份尊卑，果然噩梦缠身，被各种恐怖景象追逐，屡屡惊醒，冷汗淋漓，再难安枕。
“林凡”之名，不再仅是死囚，已成悬于京城权贵头顶的利剑，森然生寒。
客栈中，林凡静坐，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并隐隐增长的言灵之力。他望向窗外深沉夜色，目光锐利。
复仇的序幕，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