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几乎是踏着疾风冲进西院的。
刚推开门,心脏差点停跳。
沈星辞侧对着门,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手里紧攥着的半片锋利的瓷片正死死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颈间已经渗了血,地上还散落着碎瓷渣和几滴未干的血珠。
“阿辞!把瓷片放下!”
他的声音罕见地发颤,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绷紧。
这些年他恨她,恨她当年不告而别。
也恨她转头就嫁给温庭玉生儿育女。
恨到午夜梦回都想将她锁在身边,让她尝尝他这些年的苦。
可他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只要她还活着,哪怕是恨他、怨他,他都觉得这颗早已冷硬的心还能跳得真切些。
沈星辞听到他的声音,缓缓转过身,眼底布满血丝。
她不仅没放下瓷片,反而将瓷片又往脖颈处送了送。
“萧彻,你终于出现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是,我来了,我、我不该……”
“萧彻,我恨你。”
沈星辞打断了他的话,死死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把温家全家下狱,故意让你女儿折磨念安,让念安饿肚子、学狗吃馒头、抽他鞭子……那是我五岁的儿子,你怎么忍心?”
“你说什么?”萧彻眉头拧得死紧,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明玥不是那种人,我让念安去做伴读,是为了将他从牢里放……”
“为了让他被活活折磨死?”
沈星辞打断他,手紧张颤抖,颈间的血顺着衣领往下滴。
她好似感觉不到痛,神色有些癫狂:“你的侍卫都跟我说了!我现在就要见念安,不然我死在这,让你记着欠我们母子两条命!”
“我会去查!阿辞,你先放下瓷片好不好?”萧彻眼睁睁看着那瓷片抵紧她脖颈,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我不信你!你以前骗我,现在还要骗我……”
沈星辞根本不听他的保证,手里的瓷片胡乱挥舞着,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杀意。
她说着,竟真的朝着萧彻扑了过来,瓷片尖锐的一端直直对着他的胸口。
萧彻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可看着她眼底那毁天灭地的绝望,又硬生生收住了力道。
就在瓷片快要碰到他衣襟的瞬间,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拧。
将瓷片从她手里夺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阿辞,你冷静点!”他想将她搂进怀里安抚。
可刚碰到她的肩膀,就感觉怀里的人身体一软,直直地朝着地面倒去。
萧彻心下一紧,连忙将她稳稳抱住。
低头一看,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嘴唇干裂,呼吸也微弱得厉害。
想来是这几天没吃饱饭,又情绪激动到极致,竟直接晕了过去。
“阿辞?阿辞!”
他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轻飘飘的重量,心口的疼意又翻涌上来。
他低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后怕,有心疼。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来人!传太医!”萧彻对着门外厉声喊。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小女人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门外的侍卫吩咐:“立刻查东院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温念安和郡主现在在哪,半个时辰内,我要知道结果!”
摄政王寝殿。
萧彻将怀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软榻上,指腹蹭到她颈间未干的血迹,心口闷得发疼。
太医很快赶来。
他拆开沈星辞的衣领检查伤口,又搭脉诊了片刻,才躬身回话:“王爷放心,沈姑娘颈间只是皮外伤,敷些药膏便无碍。只是她脉象虚浮,瞧着是多日未曾好好进食,身子亏空得厉害。”
“未曾好好进食?”萧彻脸色瞬间沉下来,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王伯,“西院每日的吃食是怎么安排的?”
王伯早憋了一肚子话,此刻连忙上前:“王爷,西院的吃食本是老奴亲自吩咐厨房按中等份例准备,可负责送饭的婆子和看守侍卫私下做了手脚,竟把沈姑娘的吃食换成馊饭冷菜,有时甚至直接克扣,是老奴的失职!”
萧彻脸色阴沉:“传我的命令,把西院负责送饭的婆子和看守侍卫,全给我带过来!”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几人就被押到殿外。
一见到萧彻骇人的脸色,当场跪趴在地上。
没等萧彻发问,一个侍卫就抖着嗓子招了:“王爷饶命!是……是赵侧妃身边的丫鬟来找我们,说沈姑娘是罪臣家眷,不配吃王府的好东西,让我们不必好好待她,我们才敢……”
话音刚落,赵灵月就匆匆进来,一进门就屈膝行礼:“王爷,您是最清楚臣妾为人的,臣妾素来谨守本分,又怎么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
她说话语气有些急切,神色却不慌不忙,倒像是真的没做过一般。
萧彻冷冷扫她一眼。
赵灵月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萧彻不信她?
为了那个贱人,真的要责罚她?
“王爷,臣妾真的不知此事!臣妾绝没有苛待沈姑娘的心思,您要相信臣妾啊!”
话音刚落,那丫鬟也被押了进来,“噗通”跪在地上,哭着磕头。
“王爷恕罪,全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怕沈姑娘分走王爷对侧妃的宠爱,才私自吩咐下人苛待她,跟侧妃无关。”
赵灵月暗中松了口气,幸亏她早就把后事安排好了。
丫鬟全家人性命捏在自己手里,她绝不敢供出自己。
萧彻缓缓抬眼,眼底寒意似结冰:“全是你一人所为?”
“是,是奴婢……”丫鬟吓得满脸是泪,身躯簌簌发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拼命磕头。
萧彻腾地起身。
阴影将丫鬟整个人笼罩,连光线都似被他周身的冷意隔绝。
没等丫鬟再磕下一个头,他突然抬脚,靴底带着凌厉的力道,狠狠踹在丫鬟心口。
“唔……”丫鬟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身体像提线的木偶往后飞出去。
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来,人瘫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赵灵月害怕地捂住嘴,悄悄后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