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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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吾为青山客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蒙蒙发亮。他站在重新恢复秩序、却愈发显得死寂空洞的书阁中央，环顾四周。这里不再是他以为的、可以暂时藏身的避风港。每一片阴影，每一道缝隙，都可能藏着致命的眼睛和刀刃。
“影蝰”。
姜贵妃吐出的这两个字，像毒蛇的信子，在他心头反复噬咬。他不知道那具体意味着什么，但结合那枚带有诡异蛇形符号的飞镖，以及对方精准找到书阁、目标明确搜寻账册的行径，这绝不是什么街头毛贼，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刺杀或情报窃取。
他们是为了那几本走私账册而来。而且，他们知道账册可能与他李衍有关，或者至少，与长乐宫书阁有关。
是谁派来的？内府监？与账册利益相关的幕后黑手？还是……与那个神秘符号代表的其他势力？
姜贵妃显然认得那飞镖，认得“影蝰”。她甚至似乎早有防备？否则如何能恰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她一直在暗中监视书阁？还是……监视着他？
重重疑问像藤蔓缠绕，勒得李衍呼吸困难。他知道，从此刻起，他真正踏入了这片宫闱最幽暗、最血腥的领域。退路已断。
天亮后，长乐宫表面依旧平静。王太监来了一趟，浑浊的眼睛扫过收拾整齐却莫名透着冷清的书阁，又深深看了李衍一眼，没问夜里动静，只哑着嗓子说了句“仔细当差”，便又佝偻着背离开了。碧桃照旧来取了李衍新整理出的、一份关于宫中灯油蜡烛支用异常的简要条陈，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昨夜庭院里的惊魂从未发生。
但李衍能感觉到，无形的网在收紧。不仅针对他，似乎也笼罩着整个长乐宫。
三日后，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旨意，从乾元殿发出，直达六宫。
皇帝口谕，念及姜贵妃“素性雅静，颇通文墨”，特命其协理宫中藏书阁典籍整理事宜，并可酌情调阅内府监近年部分无关紧要的旧档，以备参详。
旨意内容温和，甚至带着点对妃嫔才情的嘉许。但落在后宫明眼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协理藏书阁？调阅内府监旧档？这哪里是整理典籍，分明是给了一柄尚方宝剑，允其插手宫务，尤其是……财务清稽之事！皇帝这是要将姜贵妃这枚冷置已久的棋子，猛然推到台前？
后宫瞬间暗流汹涌。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反应最快，翌日便以赏秋为名，在御花园设了小宴，邀了几位高位妃嫔，姜贵妃亦在列。送来的帖子措辞客气周全，无可挑剔。
李衍是从碧桃与红杏低语时漏出的只言片语，以及王太监骤然变得复杂难明的眼神中，拼凑出这些信息的。他知道，长乐宫这摊看似沉寂的死水，要被彻底搅动了。而他自己，作为姜贵妃目前唯一明面上“懂账”的奴才，必然会被卷入漩涡中心。
果然，赴宴前一日，姜贵妃召见了李衍。不是在正殿，而是在她书房外的暖阁里。这里比正殿稍有人气，多宝格里摆着些瓷器古玩，案上燃着淡淡的苏合香。
姜贵妃今日穿了一身秋香色的宫装，比常服正式，却依旧素净，只在鬓边簪了一支点翠凤头步摇。她坐在窗边的玫瑰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目光落在窗外一株叶子半凋的秋海棠上，半晌没说话。
李衍垂手立在下方，心中忐忑。
“凤仪宫的秋宴，你也听说了吧。”姜贵妃终于开口，声音平淡。
“奴才略有耳闻。”
“皇后宽厚，体恤本宫‘协理’辛劳，特意设宴。”姜贵妃唇角似乎弯了一下，极淡，满是嘲讽，“想必届时，会有不少‘关切’之语。”
李衍不敢接话。
姜贵妃收回目光，看向他：“本宫需要一个人，在席间候着。皇后若问起藏书阁或账目整理的事，有些细处，本宫未必记得周全。”
李衍心头一跳。让他一个低等太监，去凤仪宫那样的场合，在皇后和众妃面前伺候大话？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奴才……奴才身份卑微，恐冲撞了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李衍硬着头皮道。
“卑微？”姜贵妃轻轻摩挲着玉佩，“能理清账册，能引来‘影蝰’，能让陛下亲临书阁垂询……李衍，你如今可一点也不‘卑微’。”
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字字如针，扎得李衍无所遁形。
“本宫不妨与你直言。”姜贵妃放下玉佩，目光清凌凌地看过来，“陛下让我协理此事，是契机，也是险局。皇后那边，不会坐视。内府监乃至其他各处，也不会安分。本宫身边，需要一个脑子清楚、嘴巴紧，而且……对数目敏感的人。”
“你，没有退路。”她一字一顿，“从你踏进长乐宫，从你翻开第一本账册开始，就没有了。”
李衍默然。他何尝不知。皇帝的警告，黑衣人的刺杀，都早已断了他的后路。
“凤仪宫的宴，是第一步。”姜贵妃继续道，“皇后会试探，会敲打，甚至会……设局。你要做的，就是在本宫需要的时候，说出该说的话。记住，只说与本宫商议过的，关于账目整理的‘细处’。其他的，一概不知，一概不答。”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旁边的碧桃。碧桃接过，走到李衍面前。
“这是皇后可能问及的几项旧例，以及陛下旨意中允许调阅的档册范围。背熟它。”姜贵妃淡淡道，“还有，宴上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给本宫烂在肚子里。”
李衍双手接过那张还带着淡淡香气的纸笺，指尖微凉。上面用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小楷，列着寥寥数条，但每一条都指向宫内用度中某些积年模糊、或易生纠纷的地方。这是姜贵妃给他划定的“安全区”，也是为他准备的，必要时可以抛出去的“信息”。
“奴才……明白了。”李衍将纸笺仔细收进怀中，躬身应道。
姜贵妃不再看他，重新望向窗外那株秋海棠，仿佛刚才那番关乎生死前程的谈话，不过是随口一提。
“去吧。明日巳时初刻，随碧桃过来。”
李衍退出暖阁，走在长乐宫寂寥的甬道上。秋阳正好，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怀里的纸笺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慌。
凤仪宫……皇后……
那是后宫真正的权力中心，是比姜贵妃更加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
而他，一个假太监，一个靠着账本数字苟延残喘、身上还背着不明杀身之祸的穿越者，就要被推到那潭浑水的最前沿了。
他抬头，望向宫墙上方狭窄的、湛蓝的天空。
审计狗的职业病，让他习惯性地开始风险评估、预案准备。可这一次，变量太多，黑箱太大，对手太强。
他能倚仗的，似乎只有怀里这几行字，和那个时灵时不灵、语焉不详的系统。
还有……姜贵妃那看似冰冷无情、实则同样步步惊心的算计。
椒房之地，凤座之侧，暗涌已生。
明日之宴，是机遇，还是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