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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五章:龙脉惊雷

玄黑指环触手温润,内里却蕴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凛冽。它套在张天傲的食指上,尺寸恰好,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环身古朴,唯有对着光线仔细分辨,才能看见那极其浅淡、随光线角度游走的龙形暗纹。

嬴政消失后,笼罩骊山的皇道领域并未散去,只是光芒更内敛,威压从张扬外放转为沉潜厚重,如同蛰伏的巨龙,呼吸间依旧吞吐着无形的威严。山野间那些未被“清扫”净的异魔残留气息,在这领域内被持续净化、驱散,连空气似乎都清新凛冽了几分。

张天傲站在半山腰,寒风卷过,吹动他破烂的衣襟。疲惫如水般从四肢百骸涌上来,混合着后怕、震撼,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抛入历史洪流的茫然。但指环传来的微凉感和隐约的牵引,还有那句“皇旗未倒,华夏不孤”,像一细微却坚韧的丝线,拽着他,不让他瘫软下去。

他需要动起来。

首要目标,是离开骊山范围。始皇苏醒的动静太大,米迦勒溃败而逃,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整个西方神系乃至更多未知存在的焦点。嬴政能暂时震慑,但他也需要时间“彻底贯通灵脉”,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是累赘,甚至是弱点。

其次,是找到下一个“目标”。嬴政提到了几处气机活跃的地点:东方三百里锐金之气,东南四百里厚重土德,南方水火交织……这些描述玄之又玄,但结合指环传来的微弱指向性“悸动”,张天傲心里大致有了方向。东方三百里,锐金带“犯我强汉”之意,多半是汉武帝刘彻的茂陵所在区域;东南土德含“驱逐胡虏”戾气,很可能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孝陵方向;南方水火交织有“贞观”、“开元”气象,指向唐太宗等唐代帝王陵墓区。

先去哪?他略一沉吟,感受着指环的牵引。东方那股锐金之气最为锋锐、活跃,隐隐带着一种迫不及待要破土而出的“急躁”感。就是它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又检查了一下身上可怜的装备——除了这身破烂衣服和指环,就只有那台彻底没电、屏幕裂开的旧手机,以及怀里那块染血的士兵肩章。他从旁边折断一还算坚韧的枯枝,略作修整,当做探路的拐杖和的最后依仗。

深吸一口带着皇道领域净化气息的空气,他最后望了一眼骊山主峰方向,那里玄光隐现,龙气盘踞。然后,他转身,迈开脚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东方,开始跋涉。

这一次,路途似乎“顺利”了许多。

并非没有危险,而是嬴政的皇道领域残余影响,以及那枚指环隐隐散发的气息,似乎对一定范围内的低级异魔有着天然的驱散和威慑作用。他走出约十里,仍能感觉到身后骊山方向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沉重压力。偶尔有影傀在远处林间窥伺,或是有低沉的兽吼从谷地传来,但一旦他靠近,或者将戴着指环的手有意无意地抬起,那些窥伺的目光和声响便会迅速退去,如同遇到了天敌。

当然,这种“庇护”并非万能。当他彻底离开骊山范围约三十里,进入一片更为荒芜、曾被激烈交战彻底犁过的丘陵地带时,指环的威慑效果明显减弱。他需要再次依靠自己的谨慎和运气,在废墟和焦土间穿行。

他也看到了“变化”。

天空之中,不时有奇异的流光划过,方向不一。有的炽白,带着令他厌恶的圣洁感,自西而来,似乎在向骊山方向汇聚、探查;有的幽绿或暗紫,透着诡异,从四面八方涌向华夏腹地;偶尔,也能看到一两道拖着血色或漆黑尾迹的光芒,仓惶地朝着远离华夏的方向逃窜,那气息与异魔类似,却更加暴戾狂乱,似乎是被更可怕的东西从老巢里赶出来的。

大地之下,那种隐约的“脉动”并未停止。当他静下心来,将耳朵贴近地面,或者在某些特定的、地脉交汇的残破节点(例如涸的古河道交叉处、巨大的陨石坑边缘),他能感受到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震颤”。那不是地震,而是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壳深处缓缓翻身,或者……正在试图从无比沉重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有一次,他在一处废弃的公路隧道里躲避一群游荡的、形似放大版尸鼬的魔物时,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水泥地面传来一阵密集的、如同心跳加速般的震动。紧接着,隧道深处,那原本应该被彻底封死的尽头,岩壁簌簌落下尘土,隐约有暗红色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光泽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凶兽喘息。

他连滚爬爬地逃出隧道,头也不敢回。指环微微发热,似乎对那隧道深处的存在发出了警告。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妖魔横行。那些随着“灵气”或某种能量一同归来的,似乎还有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东西,被封印的,或者……自行苏醒的。

张天傲的旅程,不仅是在地理上从骊山向茂陵移动,更是在认知上,一步步踏入一个光怪陆离、危机四伏、却又隐藏着失落辉煌的“真实”。

就在张天傲跋涉的同时,华夏大地之下,那些被嬴政苏醒的惊雷与霸道皇气所牵引、撼动的“沉睡枢机”,终于开始展现出更加激烈的反应。

咸阳原,汉武帝茂陵。

封土之下,并非简单的墓室。这里的结构,更像是一座微缩的、倒置的“星野军阵”。

地宫核心,并非棺椁,而是一座以紫金石砌成的方形高台,高台四面雕刻着大汉征伐四方的宏阔画卷。高台中央,着一柄剑——剑身大半没入石中,只余剑柄与一尺剑锋在外。剑柄古朴,缠绕着暗金色的龙纹,剑锋即便历经千年,依旧寒光凛冽,仿佛随时要饮血破空。

此刻,这柄剑正在剧烈震颤!

“嗡嗡嗡——!”

剑鸣声起初细微,随即越来越响,越来越高亢,如同困于浅滩的苍龙发出不甘的咆哮!剑身周围的紫金石台,随着剑鸣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星斗排布般的银色光点。光点流转,勾连成片,隐约构成了一幅浩瀚的北境星图,星图之中,一股锐利无匹、充满开拓与征服意志的金戈之气,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疯狂地冲击着地宫上方厚重的封土和层层禁制!

地宫穹顶,灰尘簌簌而落。陪葬坑中,那些陶制的兵马俑,眼窝深处竟有点点幽火亮起,僵硬的手臂似乎微微抬起。环绕地宫的“黄肠题凑”巨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木纹间有淡金色的流光开始游走。

一个威严、雄浑、带着不容置疑决断力的声音,仿佛自九幽之下,又仿佛从星图深处传来,在地宫中回荡:

“寇可往……我亦可往!”

“区区妖氛,安敢犯境?!卫青!去病!擂鼓!整军!”

随着这声音,那柄震颤的剑,“锵”地一声,向上拔出了一寸!凛冽的剑气透石而出,在地宫穹顶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几乎同时,茂陵东侧不远处的陪葬墓区,属于大将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的墓室深处,亦有沉闷的、如同战马嘶鸣与金铁交击的异响传出,与主陵的剑鸣遥相呼应!

金陵,紫金山,明孝陵。

这里的“枢机”,与骊山的霸道、茂陵的锐利皆不相同。它更“厚”,更“重”,更“稳”,如同大地本身,沉默地承载一切,亦能埋葬一切。

明楼宝顶之下,地宫玄宫深处,并非奢华陪葬,而是以九宫八卦之形,布置着九口巨大的青铜缸。缸中并非水银,而是沉淀了数百年的、凝练到极致的“江山土”与“社稷灰”。每一口缸,都对应着大明鼎盛时期的一个核心行省气运。

此刻,九口青铜缸无声震动。缸内的“江山土”如同沸腾般翻涌,“社稷灰”扬起,在缸口上方凝聚成模糊的山川城池虚影。虚影之中,一股沉重、坚韧、带着草崛起般的顽强与驱除异族戾气的“土德”之气,如同苏醒的地龙,开始撼动整个陵墓的基。

“哐……哐……哐……”

地宫甬道两侧,那些文武百官的石像,面部轮廓在昏暗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冷硬。守护在玄宫入口的,那对巨大的白石麒麟,眼眶中有土黄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一个粗粝、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般力量的声音,从最中央那口最大的青铜缸底部闷闷传来:

“咱的江山……岂容魑魅魍魉糟蹋?!”

“徐达!常遇春!蓝玉!”

“给咱……爬起来!”

“轰!”

九口青铜缸同时向下一沉!缸口喷薄出浓烈的土黄色气柱,气柱冲撞在地宫穹顶,引得整个钟山都微微一震!无数栖息或藏匿于山中的妖邪之物,惊恐地四散奔逃,仿佛脚下的大地变成了噬人的巨口!

梁山,乾陵,无字碑前。

这里的“气”,最为复杂。既有堂皇如的“贞观”火德,亦有包罗万象的“开元”水德,更夹杂着一股凌驾于阴阳之上的、属于唯一女帝的独特“风”意。

无字碑并非无字,而是在特定的能量视角下,碑面上浮现着流动的、由月星辰与神秘符文构成的篇章。此刻,篇章光芒大放,月图案尤其璀璨,仿佛要从碑面上跃出。

碑下深处,合葬的玄宫之中,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江山社稷缸,而是两具并排的、以特殊晶玉打造的棺椁。棺椁表面,一边雕刻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凤凰,一边雕刻着浩瀚无垠的北冥巨鲲。

此刻,凤凰眼眸亮起赤金光芒,巨鲲之目泛起幽蓝水色。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磅礴的力量,并未冲突,反而如同阴阳鱼般开始缓慢旋转、交融。一股中正平和却又深不可测的“水火既济”之气升腾而起,带着“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的自信与“政启开元,治宏贞观”的抱负,温柔却坚定地冲刷着陵墓的每一道禁制。

一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男声,与一个清越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同时响起,和谐如一:

“(男声)观音婢,看来这后世,不太平啊。”

“(女声)陛下,既有宵小作乱,你我既醒,岂能坐视?”

“(男声)狄仁杰。”

“(女声)婉儿。”

“(合)传朕/朕旨意:着即探查四方,理清情势。凡有作乱妖邪,侵我子民者……”

声音微微一顿,转为肃:

“格勿论。”

无字碑光芒骤敛,那月星辰的篇章却仿佛活了过来,投入碑体深处。紧接着,乾陵周边,几座重要的陪葬臣子墓,同时有异样的灵光微微一闪。

类似的情况,在华夏大地上,还有多处隐约发生。

洛阳北邙山,某座气势恢宏却略显低调的帝陵深处,传来一声似无奈又似果决的叹息,隐约有“云台二十八将”的虚影在封土之上昙花一现。

成都地下(并非帝陵,但气运特殊),似乎有清矍的咳嗽声和羽毛扇轻摇的风声。

更遥远的北方草原深处,有苍凉的狼嚎与激昂的战鼓声交织,仿佛在回应着中原的惊雷……

沉睡的巨龙,不止一条。而嬴政的苏醒,就像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又像投入滚油的第一颗火星。

连锁反应,已然势不可挡。

张天傲对这一切的感知,是模糊而片段的。他只能通过指环偶尔传来的、方向各异的轻微悸动,以及跋涉途中偶然目睹的天地异象(如远处某山头突然冲起的异色光柱,或大地短暂的异常震颤),来拼凑这宏大变革的冰山一角。

他不知道那些“老家伙”们具体何时会彻底破封而出,以何种形态醒来。

他不知道这些帝魂苏醒,对于残存的华夏军民意味着什么,是救赎,还是更大的混乱?

他更不知道,西方乃至其他地域的“神系”,面对这一连串的变故,又将作何反应。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找到下一个“节点”,传递始皇的讯息,亲眼见证,并……努力活下去。

三天后,精疲力尽、衣衫几乎不能蔽体的张天傲,终于抵达了咸阳原的边缘。

眼前不再是废墟,而是一片广袤的、弥漫着肃与古老气息的黄土塬。塬上矗立着数十座大小不一的封土堆,如同沉默的巨人,拱卫着中央那座最为巍峨雄壮的陵丘——茂陵。

指环上传来的、指向此处的牵引感,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甚至带着一丝灼热。而张天傲也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土地上空,弥漫着一股与骊山皇道领域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场”。

那是一种锐利到极致的金戈之气,森寒刺骨,却又带着一种开拓四野、睥睨八方的堂皇霸气。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剑在嗡鸣,有战马的铁蹄声在历史的长河中回荡。

他站在塬下,仰望着夕阳(或许是永固阴霾中难得透出的光亮)下如同镀上一层血金色的茂陵封土,舔了舔裂的嘴唇。

到了。

但怎么进去?难道也要找个“血手印”祭坛,再放一次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食指上的指环。

仿佛回应他的触摸,指环上那游走的龙形暗纹,骤然亮了一下!

紧接着,前方通往茂陵的神道(早已残破不堪)尽头,那座巨大的、饱经风霜的“马踏匈奴”石雕,毫无征兆地,震动了一下!

石雕上,那名雄健的汉军骑士和被他踏在蹄下的匈奴武士,眼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金芒闪过。

与此同时,一个宏大、威严、带着明显不悦和探究意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直接在张天傲的脑海中炸响:

“何人……身负祖龙之气……擅闯朕之陵域?!”

声音刚落,张天傲眼前一花,仿佛看到那“马踏匈奴”石雕活了过来,骑士手中的长矛,正遥遥指向他的眉心!

一股比起嬴政的皇道威压更加锋锐、更加咄咄人、充满了攻击性与征服欲的恐怖气势,如同海啸般从茂陵方向汹涌扑来!

张天傲呼吸一窒,双腿发软,却咬着牙,强迫自己站稳。他知道,考验来了。

面对这位以“霸道”和“开拓”著称的汉武大帝,任何软弱与犹豫,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他深吸一口气,将戴着黑色龙纹指环的手,高高举起,对准茂陵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后世子孙张天傲——”

“奉大秦始皇帝陛下之命前来!”

“华夏将倾,妖邪肆虐,始皇已醒,镇于骊山!”

“特来拜会武帝陛下,共议——华夏存续!”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塬野上传出很远,带着破音,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决绝。

喊完,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石雕,心脏几乎要跳出腔。

茂陵方向的恐怖气势,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

那冰冷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少了几分纯粹的意,多了几分深沉的玩味与审视:

“哦?嬴政……那老家伙……竟然真的没死透?”

“还派了个……如此孱弱的信使?”

“有意思……”

声音拖长了调子,张天傲感觉那无形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将自己从头到脚再次刮了一遍,尤其在黑色指环上停留了许久。

然后,那声音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也罢。”

“既然来了……”

“那就……”

前方神道上,那尊“马踏匈奴”石雕,眼中金芒骤然大盛!骑士手中的石质长矛,竟凭空抬起一寸,矛尖指向神道深处,茂陵封土的方向。

“……进来说话。”

随着这声谕令,张天傲面前残破的神道地面,那些碎裂的石板缝隙间,突然涌出淡淡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白色雾气。雾气迅速蔓延,形成了一条清晰的、指向陵寝深处的“路”。

而两侧那些原本只是普通石像的文武官员、珍禽异兽雕刻,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灵性,虽未动作,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张天傲,沉默,肃,等待着。

张天傲知道,他没有退路。

他握紧手中枯枝(此刻显得无比可笑),又摸了摸温润的指环,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遥远而沉默的骊山方向,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了那条由奇异白雾指引的“路”。

脚步落下的瞬间,他感觉周围的景象微微扭曲,时空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身后普通的原野景象迅速远去、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古老、更加肃穆、充满了金戈铁马回响的陵域气息。

茂陵,汉武大帝的沉眠之地,向他——一个来自末世的、意外的信使——敞开了它神秘而危险的一角。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当他踏入这条白雾之路时,历史的齿轮,又向前碾动了一格。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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