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魔道尚逍遥》中的南铩萧尧是很有趣的人物,作为一部小说推荐类型的小说被父巴描述的非常生动,看的人很过瘾。《魔道尚逍遥》小说以101741字连载状态推荐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喜欢看这本小说。
魔道尚逍遥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逍遥宗食堂开饭的铜锣“咣当”一响,差点没把屋顶的青瓦震下来几片。
平日里仙气飘飘的内门弟子们,此时也跟赶投胎似的往里头涌。
修行修久了,辟谷丹那玩意儿能把人嘴里淡出个鸟来,再端架子也挡不住饿。
南铩就不同了。
他是大摇大摆晃过去的,时辰掐得贼准,踩着开饭的尾音儿到了门口。
逍遥宗家大业大,食堂也气派,十几口比人腰还粗的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白汽儿,炖肉的浓香混着新米饭的清气,能直接冲人一个跟头。
南铩鼻子耸了耸,眼睛唰地亮了,饿狼似的。
他也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肩膀一耸,腰一扭,直接从几个正排队的弟子人缝里滑了进去,比泥鳅还溜。
排在最前头那个弟子端着托盘刚伸出去一半,眼瞅着就要碰到那油亮亮的红烧大肘子了!
结果旁边斜刺里伸出一只手。
正是南铩的手!
只见他那灰布袖子一早撸到了胳膊肘,露着半截白皙却有力的腕子,指甲盖修得干净。
那爪子五指一张,快如闪电,“啪”一下,硬生生把人家弟子装着大肘子的托盘挤到一边。
“谢了啊兄弟!”
南铩咧嘴一笑,牙贼白。
说话间手没停,另一只手抄起旁边最大的碗,“哗啦”一下盛了冒尖儿小山似的晶莹米饭,堆得都快盖不住。
紧接着,那大勺子舞得跟打铁匠抡锤似的,“啪啪啪啪”敲打着装荤菜的巨桶。
炖得稀烂、酱色浓郁的大块酱牛肉?
扣半勺!
皮酥肉嫩、流着金黄油脂的烤灵鸡?
来半只!
更别提那油汪汪的梅菜扣肉、红亮诱人的狮子头……每个桶都不放过,逮着油水最多的硬菜就是一通猛舀。
那碗迅速堆成了一座油脂反光的食物堡垒,看着摇摇欲坠。
就这,他还不满足。
不忘伸着脖子冲后面大锅里捞汤的大妈喊:“大姐!汤!对,就那个最上边飘着鸡油的!多盛点!”
大妈被他一口一个“大姐”叫得手脚发飘,也忘了规矩,勺子里一掂量,满满登登全是干货,厚厚的鸡肉鸡皮,清亮亮的油花浮在汤面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身形干瘦、显然是吃素的弟子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囔:“魔头是个饭桶……”
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南铩刚叼起一块巴掌大的酱牛肉,那耳朵可尖着呢,只见他咀嚼的动作顿住,猛地转头,油汪汪的嘴咧开,眼睛在人群里一扫描,精准定位。
“嘿!那位吃草的师兄!”
南铩声音响亮,半点不介意嘴里的牛肉渣滓喷出来,“话不能这么说!”
他一手端稳那座“肉山米饭塔”,另一只手空出来,装模作样地在干瘦弟子面前比划了下对方那根细麻杆似的胳膊。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跑也跑不动,打也打不过,看着风一吹就倒。”
他眼神充满怜悯:
“修个什么仙?不如学那庙里的菩萨,光坐着等人拜得了!”
“像我这样,”他用力挺了挺自己绝对算不上壮硕但筋骨匀称的身板,“能吃才能长力气!懂不?干饭人,干饭魂!”
说着,他还故意对着满当当的饭碗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大口混合肉香,那表情,欠得令人发指。
周围弟子脸都黑了,被点名的干瘦弟子气急败坏,想反驳脸都憋红了,又不敢动手,最终只能愤愤地端着个盛了几片青菜叶子的盘子,扭头挤出人群,饭也不想吃了。
南铩咧咧嘴,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端着那摇摇欲坠的“饭塔”,在一堆喷火的目光里,找了个最宽敞的位置,“哐当”坐下,埋头苦干起来。
饭后一根草,赛过活神仙?
南铩深谙此道。
啃光了最后一根鸡腿骨,油手在灰布袍子上随意蹭了蹭,就着食堂门口浇花的小水沟漱了漱口,“噗”地吐掉。
然后随手拔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背着手,一步三晃,活像刚巡视完领地的二流子,开始在逍遥宗灵气盎然、本该仙鹤翩翩的美好景致里闲逛起来。
演武场,逍遥弟子们练剑的圣地。
日光正好,剑影纷纷。
白衣弟子们一招一式,飘逸灵动,颇有几分仙气。
要是寻常人路过,少不得驻足赞叹一番这仙门气象。
可惜,今日流年不利,来了个活祖宗。
南铩就那么大喇喇地站在最外沿的树荫底下。
嘴里叼着那根狗尾巴草,草尖儿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一点一晃,眼神儿也一点一晃,毫不客气地扫过那些挥汗如雨的弟子们。
那模样,不像看人练功,倒像村口二大爷挑剔谁家小媳妇切菜的姿势不够利索。
看了一会儿,他似乎看得实在憋得慌,嘴里啧啧有声,像是牙疼。
“啧…这…软绵绵的,你早上没吃饱饭啊?”
他对着一个练剑节奏明显偏慢的弟子,突然提高嗓门。
那弟子动作一僵,剑差点没拿稳。
还没等他回过神,南铩毒舌又扫到另一个肌肉虬结、显然走力量路线的弟子身上。
“力气够大!架势挺虎!”
他先是一扬下巴,似乎夸了一句,就在那弟子脸上刚露出一丝“原来魔头也能说句人话”的微光时,南铩话锋陡转,嗤笑道:
“…可惜啊,你这步子!啧啧,踩得跟瘸腿蛤蟆蹦跶似的!咋?怕地上有金子硌着你那娇贵的脚底板啊?下盘不稳,屎壳郎都推不动!”
“……”
力量弟子脸涨得通红。
南铩还不消停,他又逮住一个身法轻盈、跳跃腾挪很是灵活的。
“哟!这个蹦跶挺欢!跟只没头苍蝇似的?知道啥叫‘心随意动剑随心动’不?你那剑,跟你手里攥着的烧火棍子有什么两样?挥得那么花哨,破绽大开!小娃儿都能捅你腰眼!”
他这张破锣嘴,唾沫横飞,挨个点名,句句扎心,字字见血,且毒辣刁钻,把在场弟子的剑法贬得连逍遥宗的扫地杂役都不如,就差直接说你们都是废物点心了。
被数落的弟子们一个个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紫一阵,胸口堵得发闷,想反驳又无从下嘴。
毕竟人家眼毒,点出的还真他娘的都是各人最大的短板!
那感觉,就像在大街上被扒光了指指点点,连内裤是什么颜色都给人瞧了个清楚。
南铩越说越起劲,嘴巴咧到耳根,那点缺德心思压都压不住地往外冒。
眼看众弟子快要恼羞成怒,他眼珠子一转,笑容猛地又灿烂几分。
“啧!说你们不行,还不服气?”
他下巴一扬,狗尾巴草跟着抖三抖,“那行!南爷爷我今日心情好,发发慈悲,让你们这些没开眼的井底蛤蟆,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剑!”
他拍了拍手,像是在扫掉手上的灰尘,“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行!”
人群噤若寒蝉,眼神复杂,愤怒中又透着一丝被强行勾起的、不争气的好奇。
“借你的剑玩玩!”
南铩压根没问人同意,右手随意一探,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虚影。
“呼”的一声风响!
一个离他最近的、刚被他骂过“软绵绵”的弟子,只觉得手里一空,那柄视若生命的宝贝飞剑,轻飘飘地就到了南铩掌中!
剑一入手,南铩身上那股子吊儿郎当的痞气瞬间敛去!
斗笠依旧歪戴着,叼着草根的嘴角也还歪着,但整个人的气势已然天翻地覆!
他不再是那个溜达饭桶、嘴欠毒舌的无赖。
一股凛冽又狂暴、带着寒冬腊月北风割面般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压得周遭空气都为之一凝。
起手式极其简单,甚至称得上随意。
就那么手腕一抬,剑尖斜斜向前一点。
没有半点花哨,更没有逍遥剑法那种追求清雅飘逸的起手礼。
但就在剑尖点出的瞬间——
“哧啦!”
一道撕裂空气的锐啸响起!
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劲风,如同平地刮起的暴风旋涡,“轰”地从那平实无奇的一点中炸裂冲出,直直向前飙射出七八丈远,沿途激起的飞灰碎石形成一道清晰的长痕。
一个距离稍近的弟子衣袂被刮得剧烈翻飞,“啊呀”一声惊呼,捂着眼睛连连后退几步,脸上被风刮得生疼。
下一秒,南铩动了!
没有眼花缭乱的腾挪跳跃,只是步法!
脚步看似在地上蹭,却又快得离谱。
每一次轻蹭都带起一片残影,如同瞬移般极速变幻方位。
人随剑走,剑身之上,灰白的光芒大盛,不比逍遥剑气的清澈,而是一种带着蛮横煞气的灰白锋芒!
“嗤!”
“嗤嗤嗤!”
剑气破空的厉啸瞬间连成一片,如同无数道无坚不摧的闪电长鞭在疯狂抽打!
一道又一道!
灰白剑气狂乱奔涌,带着一股切割粉碎一切的蛮横意志,搅动了整个演武坪的天地灵气!
剑势展开,全是进攻!
疾如流星的狂刺!力劈山岳的竖斩!还有那如同鬼魅绕背、防不胜防的横扫撩削!
一招一式,直接又狠辣!
没有任何套路章法可言,却又浑然一体,招招相连!处处透着赤裸裸的杀伤力!
更骇人的是那气势!
剑锋所及,他脚下踩过的青石板无声碎裂。
狂乱奔涌的灰白剑气每一次挥洒,都让周围温度骤降,他周身那圈越来越浓的剑气屏障几乎所向披靡!
围观的弟子们脸色煞白,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凶戾之气扑面而来,仿佛眼前的不是舞剑,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远古凶兽在撕咬猎物!
心志稍差的,已经脸色煞白,脚下发软,忍不住想后退逃离。
什么潇洒?
什么飘逸?
什么仙风道骨?
在南铩的剑下,统统被撕得粉碎,这是纯粹的暴力之美!
每一道剑气,都饱含着最赤裸的“力”与最原始野性的“杀”意!
风卷残云般,一套剑演完。
当最后一道灰白剑气如同巨鲨甩尾般呼啸着斩向地面,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后,一切戛然而止。
南铩停身站定。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么一瞬。
演武坪上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停滞了。
只有风声呜咽,卷起地上南铩剑气肆虐后留下的淡淡石粉灰。
南铩身上的凶戾杀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个舞动死神的家伙是另外一个人。
他依旧是那副浪荡子模样,甚至都没怎么喘大气,只有额角发丝略微汗湿。
他信手一扬,那柄光华流转的飞剑便轻飘飘地飞回原主人怀里,跟扔过去一块破铜烂铁似的随意。
他习惯性地抬手压了压他那破斗笠边缘,清了清嗓子,下巴抬得老高,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牛”的灿烂笑容,抬起一只手,对着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围观人群连连摇摆。
“哎!别夸!千万别夸!”
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自得,“我知道!我超帅!超厉害!对不对?哎!低调!低调点!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
他自顾自地陶醉着,对着围观弟子摆摆手,那姿态,活脱脱刚唱完戏等着打赏的得意名角儿。
可台下…鸦雀无声。
没有惊叹,没有喝彩,没有掌声。
弟子们的表情从震撼呆滞,渐渐转向了麻木。
他们眼神复杂地在他脸上扫了又扫,仿佛想从这个极度自恋的人身上找到一丝半点的谦虚或者尴尬。
然而一丝都无。
空气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终于,有个弟子像是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和魔头脸上的得意,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呃……”,转身就走。
有一个带头,瞬间引发了雪崩。
人群像是躲瘟疫似的,低着头,脚步飞快,呼啦啦作鸟兽散。
转眼间,演武坪上连根毛都没剩下,只剩下几片被剑气刮断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落。
南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困惑:
这帮人啥审美水平啊?这么好的表演不鼓掌?
他撇撇嘴,觉得十分扫兴,刚要迈步离开这“不识货”的地方。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
就在演武坪的角落,一棵歪脖子老松树的阴影下,还站着一个人影!
是一个想溜没溜成、动作慢半拍的倒霉蛋。
此人正是徐行!
南铩眼睛“唰”地又亮了!
他如同饿了三天的野狗看见了根蹦跶的肉骨头,脸上那点扫兴瞬间烟消云散,换上一种“哎嘿!终于逮着个实诚孩子”的激动笑容。
“嘿!徐小兄弟!”
他热情洋溢地喊了一嗓子,身形一晃,带起一阵微风就到了徐行面前,堵住了他所有逃跑的路线,然后一手热络地就拍在了徐行瘦弱的肩膀上。
啪!
这一掌分量不轻,拍得本就心虚想遁走的徐行一个趔趄,差点来个平地摔,被南铩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后脖领子提溜起来,才勉强站稳。
“别怕别怕!”
南铩脸上堆着笑容,凑近了点,挤眉弄眼,“刚人都走了,没眼力劲儿!还是徐小兄弟你实诚,留在这儿支持哥!来!哥今天高兴,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徐行被他箍着脖子,脸都憋红了,嘴唇哆嗦着:
“南南南…南宗主…我…弟子…剑法精妙绝伦…实乃…”
他磕磕巴巴,脑子里一片浆糊,想背几句逍遥宗夸人剑法的套词儿,结果一着急,连“实乃”后面该接啥都想不起来。
“停!打住!”
南铩立马截断,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危险地眯了眯,“套词儿!俗!没诚意!不行!太不行了!”
他的手指在徐行眼前晃了晃,“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刚才那通剑舞,难道只值个‘精妙绝伦’?敷衍谁呢?”
他顿了顿,凑到徐行耳边,压低了点声音,带着魔鬼般的诱惑和不容置疑:
“要用…四字成语!懂不?四个字四个字的那种!要夸…嗯…”
他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脯,“既要夸哥这剑法的威力无双,更要重点夸…哥这张脸!丰神俊朗!懂?全方位地夸!深入浅出地夸!一直夸到让哥满意为止!明白?”
他声音不大,落在徐行耳朵里,简直是五雷轰顶!
让他当场背成语?还要夸脸?!
社恐晚期的徐行眼前发黑,感觉自己像只被毒蛇缠住喉咙的鹌鹑,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偏偏南铩那只手还钳子似的箍在他后颈上,拇指还在他喉结旁边轻轻摩挲,威胁感十足!
徐行:“……”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死活发不出一点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树荫下的温度不高,徐行的汗却一滴接一滴,顺着鬓角滚落,砸进衣领里。
他的脖子被掐得有点紧,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
南铩那张嬉笑的脸就在眼前,越凑越近,那股子“敢不夸就让你好看”的气息越来越浓。
这压迫感令他窒息。
终于,求生欲战胜了社恐。
“南…南宗主…天姿超凡…”
憋了半天,徐行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眼睫毛疯狂眨动,眼眶有点发红。
“嗯?开头不错!天姿超凡…好!”
南铩眉开眼笑,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继续!后面接上!威力那块也要提!”
徐行几乎要窒息了。
“剑…剑气…剑气纵横…”
第二个成语艰难地挤出。
“纵横?好!有气势!”
南铩满意地点头,手指松开了些,但没完全放开。
“威…威风八面…”
第三个成语,徐行感觉自己在被公开处刑。
“八面?少了点吧?嗯…算你有心!过!”
南铩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示意继续。
社恐的潜力是无穷的,尤其在小命的压迫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
徐行觉得自己把毕生所学、还有从前在书楼某个犄角旮旯翻到的《古圣集语》里那些华丽浮夸但一辈子都用不上的褒义词,全部榨干沥尽,倒了出来!
“剑法…如…如龙腾渊…不不不…移山填海…势若奔雷!对对!势若奔雷…”
“容颜…咳…俊逸出尘…呃…颜…颜如冠玉…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潇洒…洒脱…嗯…仪表不凡?…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神采奕奕…英姿飒爽…”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口干舌燥,脸颊烫得能烙饼,嘴唇被自己咬得快没知觉了。
他背得飞快,间隙间,他甚至开始回忆三岁看过的启蒙学读物里的夸人词!
“天庭饱满”?
不行不够帅!”
“印堂发亮”?
听着算命呢!”
“眼若寒星”?
嗯…魔头眼睛是挺亮…
“鼻若悬胆”?
好像有这个词…
徐行觉得自己快把五脏六腑都掏空了,才在半个时辰后,用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带着哭腔的、听起来都离谱的夸赞:“面…面赛潘安…才…才…高…八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弱如细蚊,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抖个不停。
南铩那表情,从期待,到惊喜,到享受,到陶醉…最后,大概连他也觉得这老实孩子实在被逼得快翻白眼了,那点捉弄人的恶趣味终于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掏了掏耳朵,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嗯…八斗?哥记得好像是八斗半?算了算了,看你这么努力的份上,勉强合格吧!”
他大手在徐行后背重重一拍,这一掌差点把徐行拍跪下,哈哈大笑道:
“好!不错!徐兄弟你是个人才!走了!”
说罢,心满意足,像是干成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哼着小调儿,背着手,溜达着走了。
直到南铩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徐行紧绷的神经才“啪”地一声彻底崩断!
他猛地弯腰,干咳了好几下,喉咙火烧火燎,脸上更是红白交杂,汗湿的头发贴着脸颊,活像刚从水里捞起来。
他几乎是用爬的,挪到歪脖子松树旁,背靠着粗糙冰凉的树干,顺着树干慢慢滑坐到地上。
“天哪……”
这一声感叹,包含了无尽的疲惫、屈辱、后怕、以及某种大难不死的虚脱。
他把脸深深埋进弯曲起来的膝盖里,双肩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刚才耗尽的不仅仅是词汇,还有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能支撑他行走人前的那点微薄勇气。
社恐遇上社牛,哪是单方面的碾压?
简直是钝刀子凌迟!反复处刑!
徐行无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逍遥宗常年雾霭蒙蒙的天空,那层灰蓝的色调映着他此刻万念俱灰的心境。
“天既生他南铩魔……”
他嘴唇哆嗦着,无声地,一字一顿地发出灵魂拷问,像被霜打了八百遍的烂茄子。
“何生我这徐行客啊?!”
声音不大,但那份发自肺腑的悲愤、凄凉、和质问苍天的辛酸,在这无人的角落清晰地回荡。
就在这长叹余音袅袅、心灰意冷之际!
一道脆生生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突然从他靠着的那棵歪脖子老松树的另一侧,墙头上传来!
“哇哦——!惊天秘闻!惊天秘闻!!!”
这声音来得太突兀!
刚刚经历完“社死式”拷问的徐行,大脑还处在严重创伤后的重启阶段,神经如同暴露在外的电线,敏感至极。
这一嗓子尖叫,不亚于一颗惊雷贴着他头皮炸开!
“嗷——”
他惊得魂飞魄散,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从地上弹射起来!
结果就是左脚绊右脚,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砰”地一声摔倒在墙根下的青苔地上。
可谓是狼狈万分,倒霉的啃了一嘴泥巴和碎草屑。
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墙头上,跨坐着一个人。
那墙是逍遥宗这片练剑区域外围的老墙,墙砖斑驳,长满了枯藤。
此刻,一个穿着嫩黄衣裙的少女正坐在墙头,一手抓着旁边的松树枝稳住身形,另一手夸张地捂着小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徐行,满眼都是发现了绝世宝贝的新奇和兴奋!
少女容颜娇俏,鹅黄小袄映衬得脸蛋白嫩嫩的,像刚剥壳的水煮蛋,外面罩着件水红色的薄纱,袖口和裙摆上用亮绿色的丝线绣着蜿蜒的藤蔓柳枝图案,一身打扮鲜艳明媚,如春日枝头刚绽的花苞。
只是她此刻脸上那促狭又震惊的笑容,跟这一身明媚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薛莲子的娘家侄女,仗着宗主夫人宠爱在逍遥宗内可以随意走动,修为不咋地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名。
萧尧是也!
徐行脑子里“轰”的一声,脸瞬间比熟透的虾子还红!
刚才自己那一番“悲天悯人”的酸词儿和最后那声苍凉的“天问”,肯定一个字不落地全被人听了去!
社死现场升级!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个出了名爱看热闹爱传八卦的姑娘的面!
一股比被南铩逼着背成语还要浓烈百倍的羞耻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徐行!
他甚至忘了爬起来,就那么趴在地上,牙齿咯咯咯地打起架来,浑身抖得如寒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咳…咳咳…”
徐行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被泥巴呛得更难受了,一边咳一边想用力撑起来,试了几次才勉强半撑起身子,脸都快埋进地上的青苔里了。
“萧…萧姑娘…你…你怎么…”
他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对上墙头上那双亮晶晶、满是探寻意味的大眼睛,强忍着想原地消失的冲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求生本能在逼着他问,“…怎么在这儿?”
快说你有事快走!
萧尧看着徐行这副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的模样,更觉得有趣。
她把捂嘴的手放下来,歪着脑袋,俏皮的小髻上缀着的银珠流苏跟着晃荡,笑眯眯地欣赏着徐行的窘迫,一点儿也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
“我?”
她拖长了调子,眼睛滴溜溜地转,“我闲得发慌,出来找点乐子呗!谁知道……”
她语气夸张,手指尖点向徐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谁知道竟然碰到你这‘深藏不露’的了?啧啧啧!”
她咂着嘴,模仿着刚才徐行咏叹调的语气,惟妙惟肖地学了一句:“‘何生我这徐行客啊~~~’”
“噗!徐行客!乌龟嘴!蜗牛行!”
她学着平日里其他弟子背后偷偷给徐行起的绰号,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抓稳松树枝掉下来,“背地里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不得志诗人?说!你是谁?是不是被夺舍了?”
她越说眼睛越亮,像是抓住了徐行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从墙头探出半个身子,粉嫩的脸上全是促狭的笑容,非要把他那点“诗意”挖出来不可。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徐行脸上!
他的脸火烧火燎的。
乌龟嘴?蜗牛行?
原来同门是这么看他的?
一股无法言喻的羞愤和委屈涌上心头,脸皮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只能把脸埋得更低,恨不得整个人缩进领子里。
“没…没有!萧姑娘别胡说!”
他猛地提高了一点音量,试图掩饰那点仓皇,“弟子资质驽钝…只会些三脚猫功夫…让…让姑娘见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沾的尘土和枯草,动作僵硬,完全是强装镇定,“姑娘若无要紧事…弟子…弟子还有些功课…”
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萧尧见徐行这副急于摆脱她的样子,倒是没再继续打趣他那点酸诗。
她两条腿在墙头上轻轻晃荡,粉绿色的绣花鞋垂下来一荡一荡,依旧笑眯眯的,只是话头一转:
“好吧好吧!不问你了!”
她倒也爽快,话锋一转,却带着点不容回绝的小好奇,“不过嘛…我正好碰着你,想跟你打听个人,行不行?”
徐行正拍着衣摆的手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他眼皮微抬,飞快地瞥了萧尧一眼,又迅速垂下,硬着头皮挤出个僵硬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姑…姑娘请问…”
能赶紧答完赶紧走就行!
萧尧眼睛眨巴眨巴,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了点声音,像是在分享秘密:
“听说…你是被铩羽宗那个凶名赫赫的魔头宗主救回来的?”
她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求八卦”三个字,“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人…是不是真跟传说里一样邪乎?杀人不眨眼?还是三头六臂?或者…”
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点调皮,又忍不住好奇,“…真长着獠牙?”
话音未落!
一道懒洋洋、带着点黏糊劲儿、仿佛能拉丝的男声,猝不及防地从墙头顶上、更高一截的院墙角落里冒了出来!
“哟——!”
这声音熟悉得让徐行头皮发麻!
他猛一哆嗦。
墙头上坐着的萧尧也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惊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更高一截的围墙边角上,一个灰布袍的身影不知何时也盘腿坐在那儿了!
斗笠歪戴,嘴里叼着一根新拔的野草,正悠哉悠哉地晃着腿,脸上挂着一种极其标准的“风流坏笑”!
不是南铩是谁?!
去而复返?!或者说…压根就没走远?!
他显然是听到萧尧问话才冒出来的。
此时,他一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歪着头,眼神“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墙头上娇俏的少女,另一只手捏着草根还装模作样地转了两圈儿,故意拖着那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长腔调:
“美人儿~~~”
南铩眼睛直勾勾盯着萧尧,笑容荡漾得像开了春的桃花水。
“想打听哥啊?”
他尾音上挑,撩拨之意毫不遮掩。
“那当然是问本人——才保真嘛!”
他拍拍自己胸口,动作浮夸。
“来~~想打听什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咧得更大,眼神黏糊得仿佛能扯出丝儿,“想知道哥多大?多高?师承何处?家住哪里?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还是…”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刻意压低了嗓音,像是在说什么暧昧私语,眼睛故意一眨一眨地放电:
“…想打听打听——哥的这颗心,是不是为你跳?”
他最后一句问得极其肉麻,配上那副“快被我迷倒”的浪荡表情,墙头下面的徐行差点没当场呕出来!
萧尧脸上的明媚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从小被姨母呵护着长大,见过最油滑的人也就是山下村里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哪见过魔宗宗主这种段位的油腻?
还是针对自己的油腻!
南铩那眼神,那语气,那做作的姿态,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黏嗒嗒的手正在隔空对她上下其手!
再配上那句掏心掏肺的“情话”……
“呕——”
生理性的不适感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萧尧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看徐行笑话的促狭劲儿早没了!
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后仰,小脸煞白,眉头紧锁,五官极其痛苦地皱在一起,极其清晰地对着高处的南铩做出了一个货真价实、毫不掩饰的干呕表情!
一阵干呕过后,萧尧放下手,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她狠狠地剜了墙头上笑容僵住的南铩一眼,眼神里满是愤怒、鄙夷。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不招人待见!
她忍不住啐了一口,再没半分停留,也顾不上看地上徐行如何了,甚至不屑于再和南铩多说半个字!
小巧的身子极其灵活地一扭,在墙头划出一道鲜艳的弧线。
下一秒,人已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外的草地上,头也不回,步履飞快,仿佛后面有什么野狗在追,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林荫小道的尽头。
“这么不给哥面子嘛……”
南铩略感扫兴的声音在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