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直接竞争,怕是难。” 林默正琢磨着,目光突然被街角一处空房勾住。那房子的土墙爬满青苔,两扇褪色的木门挂着把锈得快合不上的铜锁,门楣上还残留着 “铁铺” 二字的模糊刻痕。最关键的是,墙根下散落的铁屑在朝阳下泛着细碎的光,他指尖捻起几粒凑近鼻尖,竟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 那是铁与火长久交融后,渗进木头与泥土里的独特气息。
“这地方好!” 林默兴奋地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刚想细看,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王二柱扛着空犁架,额角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往下淌,脸上的笑却比朝阳还亮堂:“林兄弟!可算找着你了!张大户听说你想开铁匠铺,特意让我送两吊钱来,还说这宅子原是他家远亲的,空了快半年,每月只收五十文租金,你看行不?”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串沉甸甸的铜钱,“哗啦” 一声放在林默掌心。铜钱的凉意混着温度,让林默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 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唐,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被接纳” 的暖意。“张大户为何这么帮我?” 林默忍不住问。王二柱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还不是你修的那犁!今早我扛去给长工用,翻地时比新犁还省力,老把式摸着犁铧直夸‘这手艺绝了’!张大户想着日后农具坏了有靠头,自然愿意周全你!”
当日下午,林默便跟着王二柱去见了张家远亲,立下租赁契约。握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铁锈、陈年灰烬与潮湿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比想象中宽敞,靠里墙的位置有个半人高的土灶,灶膛里积着三寸厚的灰,灶边的铁砧上密布着深浅不一的凹痕,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墙角的风箱更惨,牛皮囊破了个碗口大的洞,王二柱伸手拉了拉拉杆,风箱发出 “呜呜” 的漏风声,活像个喘不上气的老人。
“这铺子,怕是得脱层皮翻新。” 王二柱蹲在风箱旁,指尖戳着破洞直摇头,“光这风箱,就得找皮匠重新蒙皮,少说也得百十来文。” 林默却没接话,他蹲下身,用随身带的铜尺 —— 王二柱家传的旧物,刻度虽不准,却能勉强用 —— 丈量铁砧的尺寸,突然眼睛一亮:“这铁砧长三尺、宽一尺五,比例竟和现代的钳工台差不多!只要把表面磨平,就能用!”
他又走到那堆废铁前 —— 扭曲的镰刀、开裂的锄头、几块棱角分明的铁锭,在别人眼里是 “破烂”,在他眼里却是未琢的璞玉。“风箱不用全换,” 林默拾起王二柱昨日从皮匠铺讨来的牛皮边角料,“把破洞周围的旧皮剪去,用鱼鳔胶把新皮粘在上面,再用铜钉沿着边缘钉一圈,保准不漏风。”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木炭,在木板上快速画出风箱的剖面图,连牛皮的贴合角度、铜钉的间距都标注得一丝不苟,“你看,这里是风箱的进气口,拉杆拉动时,牛皮囊收缩,空气从这里进去,所以新皮的贴合处必须严实,不然风就漏了。”
王二柱凑过来看图纸,越看越惊叹:“林兄弟,你这脑子咋这么灵?连风箱的‘脾气’都摸得这么透!” 两人说干就干,王二柱负责裁剪牛皮、熬煮鱼鳔胶,林默则用锉刀打磨风箱的木框,把粗糙的边缘磨得光滑,方便贴合牛皮。熬胶时,王二柱不小心把火弄大了,胶汁熬得发焦,林默赶紧教他 “小火慢熬,边熬边搅”,还让他往胶里加了点蜂蜜 —— 这是现代木工胶的改良法子,能让胶的黏性更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