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是这样的!
沈望舒是他的!
她只是在生气!
她一定是想逼他认错!
她离不开晋王府的!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冒出,却在沈望舒那毫无留恋、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背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月儿!!!”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浓重哭腔的嘶吼猛地从君珩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终于挣脱了那无形的枷锁,如同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地推开挡路的人,朝着门口追去!
什么天家威仪,什么皇家风范,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跑得太急,脚下被散落的红绸一绊,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扑倒在地!
奢华的喜服沾满了尘土,精心梳理的发冠歪斜,额角甚至磕出了一片青紫,狼狈不堪。
若是从前,沈望舒看到他这副模样,怕是早已心疼得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搀扶。
可是此刻,听到身后那沉重的摔倒声和压抑的痛呼,沈望舒的脚步,连一丝停顿都未曾有过。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心湖深处,不仅没有半分波澜,反而涌起一股冰冷的、近乎残忍的解气。
君珩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只看到那抹素色的衣角即将消失在门口刺眼的光晕里。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拦住她!给我拦住她!别让她走!”
他趴在地上,失态地对着周围的侍卫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训练有素的晋王府侍卫反应极快,瞬间从震惊中回神,数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迅速冲出大门,在台阶之下,将正欲离去的沈望舒团团围住!
“哗——!”
刚刚被沈望舒宣言震住的宾客们,此刻更是如同炸了锅!
晋王殿下当众失态追人、狼狈摔倒已是奇观,此刻竟还公然下令侍卫阻拦刚刚宣布退婚的前未婚妻?!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欺人太甚!
参加婚礼的众人岂会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戏”?
呼啦啦如同潮水般涌向大门,瞬间将晋王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双眼睛,或愤怒,或鄙夷,或兴奋,死死盯着被侍卫围困的沈望舒和随后踉跄追出的君珩。
沈望舒停下脚步,被侍卫围在中央,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越过挡在身前的侍卫,落在台阶上那个挣扎着爬起、满身尘土、神情仓皇狼狈的君珩身上。
她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声音清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看客耳中:
“晋王殿下这是何意?”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虎视眈眈的侍卫,最后落回君珩脸上,
“莫非是想欺我沈望舒一介孤女,无父无母,势单力薄?还是觉得我沈家无人,便可任由你晋王府随意拿捏,想留便留,想囚便囚?”
她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君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诸位大人可都在这看着呢!晋王殿下,你确定要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此强掳功臣孤女、行仗势欺人之举吗?!”
“我……我不是!我没有!”
君珩被沈望舒这顶大帽子扣得魂飞魄散!
他踉跄着冲下台阶,拨开挡路的侍卫,几乎是扑到沈望舒面前,一把死死攥住了她的衣袖!
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他抬起头,那张曾经意气风发、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涕泪横流,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孩童丢失了最珍贵玩具般的巨大恐慌和哀求。
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颤抖:
“不…不是的月儿!你别走!你不能走!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是我混账!是我糊涂!是我被猪油蒙了心!”
他死死攥着她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下,
“我们说好了要成亲的!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月儿!求求你…别不要我……”
对于沈望舒,他向来笃定。
笃定她的爱,笃定她的依赖,笃定她离不开晋王府,离不开他君珩!
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伤害她,践踏她,甚至当着她的面拥抱别人,将正妻之位给了别人。
可是现在,他所笃定的一切,都在沈望舒那冰冷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面前,轰然崩塌!
她不再爱他,不再依赖他,甚至不再……需要他!
这种彻底的失控和失去,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深渊!
看着眼前这张涕泪横流、写满哀求和恐慌的脸,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忏悔和指责,沈望舒只觉得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厌烦从心底升起。
她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君珩那死死攥着她衣袖的手指。
她的动作缓慢而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
“言而无信?”
沈望舒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她微微歪头,看着君珩那双充满血丝、满是哀求的眼睛,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加深,
“君珩,说到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你们晋王府,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登峰造极吧?”
她目光扫过他身后那喜堂内刺目的红色,扫过门口探头探脑、脸色惨白的苏明月,最后落回君珩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如冰凌坠地:
“你既已与他人互许终生,海誓山盟,那与我沈望舒之间的所谓承诺,不过是一纸笑话,早已作废!况且——”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昨日,我已亲手将退婚书递还于你!你我之间,婚约已断,情义已绝!从那一刻起,我沈望舒与你君珩,便已恩断义绝,再无半分瓜葛!现在,请你,”
她的目光冷得像冰,直刺君珩心窝,
“立刻将我存放在晋王府的所有家产,以及我的那份婚帖,原封不动地归还!我们,两清!”
“不!不要!月儿!”
君珩听到“两清”二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又要扑上来抓她,却被沈望舒敏捷地侧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