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蛇税？
顾采白脑中一懵，程安不是已经捕到异蛇了吗？
她毕恭毕敬的说道：“大人，这异蛇就是我们要缴的蛇税。”
“你们？”里正一脸嗤之以鼻，“你姓顾，他姓程，何曾是一家？”
这话一出，民众瞬间开始议论纷纷。
整个西蛇村，谁不知道顾采白虽未过门，但她父母早亡，早就是把自己视作程家人了，甚至连户籍都已经改到了程家。
而程安在父母，兄长皆因捕蛇身亡以后，户籍更是跟顾采白的在一起了。
现在整个顾家和程家，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独苗。
而这，也是西蛇村的常态，这里的居民以捕蛇为生，被毒蛇咬了毒发身亡的，跌落悬崖失足摔死的……
每家每户，都是十存一二。
现在二人的户籍本就是在一户，却要强行征收两份蛇税，实在是有些过于不讲道理，欺负人了。
可他们一个个却是敢怒不敢言。
程安望着里正那垂涎欲滴的模样，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大人，我和嫂嫂的户籍本就是在一起，自然是一户，您和您的夫人，也不是同姓，可你们也是一户，所以，这是不是一户跟姓氏无关啊。”
他不卑不亢，趁着邻里都在，更是要直抒胸臆。
里正听到程安的话，此时自觉理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可他身后那尖嘴猴腮之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顾氏从未过门，也不符合明媒正娶，她的户籍自然不能划到你程氏，依旧只能算是顾家人，之前也是如此。”
程安循着脑海中的记忆，这才是想起，这人名叫赵子桧，也是里正的狗腿子之一。
与赵无极那面色虚浮不同，这人面色阴柔，是给里正出谋划策之人。
这等阴险小人，倒是要比赵无极难对付许多。
“既是如此，还望你给我看看我嫂嫂的户籍到底归于何处。”程安知道，这时候，跟他们说道理是说不通的，那只能让他把证据拿出来。
想来这赵子桧早有准备，听到程安的话以后，他拿着一本薄子走了过来，翻到顾采白的那一页，只见上面赫然还是顾氏。
但跟别的相比，上面的字迹比较新。
这很明显，是刚做的。
但程安无能为力，这就是最终解释权归他们所有。
但要让他认栽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我嫂嫂还得交了这蛇税？”
赵子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上下扫视了程安一番，衣服上满是破洞，脚上那双布鞋已经能够看到两个脚趾。
接着又看了一眼顾采白，披头散发，头上的发簪早就是被磨得破损不堪，想来家里是没有什么积蓄的，所以，现在想要他们凑上这十两银子，那是不可能的。
赵子桧只觉得自己已经拿捏住了顾采白和程安。
“若是我嫂嫂交了这蛇税，她的户籍以后能不能改到我程家？”
程安知道，嫂嫂一介弱女子，若次次都得缴这高额的蛇税，哪有什么养活自己的本事。
所以，最好是把她户籍迁到他程家，若是以后他成了一名武师，登记造册，嫂嫂也能收到一些朝廷补贴。
而且，日后的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赵子桧偏头看了里正一眼，见没有异议，便点了点头。
他只觉得程安能够捕到这异蛇，已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想要凑出十两银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满怀信心。
“里正大人？”
程安又是偏头问了这里正一句。
“可。”
里正虽说总觉得有着几分蹊跷，但也是不觉得这看上去一穷二白的俩人能够凑出这十两银子，所以一口答应。
“既是如此，还望乡亲们做个见证。”
说话间，程安摸了摸自己那满是泥泞，破烂不堪的衣服，右手伸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钱袋子。
看到这钱袋子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也是翘首以盼，死死的盯着程安的手。
程安缓慢解开袋口，朝里一看，望着这满是亮白色光泽，着实心如刀绞。
这十两银子，原本是他打算留着去拜师学艺的，可现在看来，却不得不为了嫂嫂，全部上缴了。
不过，跟嫂嫂的一条命相比，这十两银子似乎真算不得什么。
程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衣角的碎银，得，把这十两一缴，他就只剩下这一点点了。
再加上这西蛇山连着被他捕了三天，已然是少了许多蛇，想要再凑十两银子，想来是难了。
不过，只要留得青山在，银子总会有的，大不了，他再走远一点，去那有着豺狼虎豹的山上捕蛇。
打定了主意以后，程安一咬牙：“大人，这里面便是十两银子，我替嫂嫂缴了这蛇税，还望大人说到做到，把嫂嫂的户籍划到我程家。”
顾采白看着程安掏出这十两银子的时候，眼中泪水已是在那打转，今天的委屈似是全数爆发了出来。
这十两银子，已经是可以干许多事了。
即便是给他娶一房媳妇，也绰绰有余，可现在竟然全数拿了出来，给自己缴了这蛇税，说得不好听，其实就是赎身了。
而里正和赵子桧看到程安真能拿出十两银子，只觉得很是无奈，心中更是无比愤懑，特别是里正，望着顾采白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早就想要好好怜爱一番了。
可这程安却能缴出这十两银子，实在是让他没有想到。
既能捕到异蛇，又能凑够十两银子，难不成是被蛇神附身了不成？
可他看程安这模样，却如同往常一般无二。
他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能是衣袖一甩，拔腿就走。
赵子桧却没有多说二话，右手一伸，直接接过程安手上的十两银子，然后打开清点了一番。
数到真是十两以后，这才是笑着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倒是没有想到程家二郎还有这样的好本事，十两银子说凑，便能凑到，还能捕到这常人遇都难遇到的异蛇，顾娘子倒是好福气啊！”
赵子桧这话，旨在败坏顾采白的名节了。
毕竟跟自家小叔子不清不白，那是要被乡里乡亲嚼舌根的。
这话瞬间让顾采白气得面色一红。
“赵大人倒是不用如此，在今日之前，我从未进过嫂嫂的房门半步，有什么事，都在这院内解决，我替嫂嫂缴这蛇税，也是应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程安不紧不慢，字字珠玑。
见程安这般维护顾采白，赵子桧自觉无趣，只是轻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佩服二郎一身好本事，既然缴清了这蛇税，我便告辞了。”
说罢，他就想拿着捕蛇袋和这十两银子离开。
“赵大人，我嫂嫂这户籍？”程安赶忙是趁着乡里乡亲都在，提了一嘴。
“自然，自然，里正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你，那便不会食言，我这就给你改了。”
赵子桧望着周遭群众，知道不能再继续耍赖，只能是从怀里拿出朱笔，在顾采白的户籍上，改成了程字。
这字是如何，倒是无关紧要，但现场有着这么多乡亲们见证，料他们下次也不能再次耍赖。
“二郎，你看，顾娘子的户籍，以后就是你们程家的了，可还满意？”
赵子桧脸上笑嘻嘻的，似是自己在做什么善事一般。
程安只是笑了笑，这人，着实是能上能下，满脸虚伪。
但，既然能够做好这事，那便也算是了了眼下一件难事。
“那我再去别家收缴这蛇税了。”赵子桧看着程安，特意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脸上带着几分奸笑。
程安只是紧握双拳，倒没再多话。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打人犯法，自是不会放给他们落下这口实。
而这时，程安瞥了赵无极一眼，早已经是彻底没有了动静。
他躺的地方，满是血液，面色煞白，皮肤也是全然没有了血色。
完全是全身血液流干而死。
这死状，着实是有些惨烈。
程安赶忙是喊住了刚走出屋门的赵子桧：“赵大人，院内这尸首，还望您派人处理一下，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哪见过这般模样，现在都腿脚发软，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腿脚发软？
赵子桧听到程安的话，只觉好笑，在他看来，这程安完全没有半点害怕的模样，眼神之中都是大仇得报的舒适。
不过，毕竟死了人，总归是要上报到镇上的，所以，还真得派人来把尸体送回乡里，然后把他户籍消了。
“二郎放心，知道与你无关，我自是会让人来处理，稍等片刻。”
赵子桧皮笑肉不笑的回过头来。
等他走了，周遭乡亲瞬间议论纷纷。
“二郎，你去哪捕蛇的，能不能告诉我们？”
“二郎，莫不是你父母保佑，让你去把蛇窝端了？”
“我想也是，说不定是大郎护佑，这才是让你过了这关！”
程安只是笑了笑：“今日多谢乡邻们给我撑腰了，日后有能用得着我程安的地方，自是不说二话，能帮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