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极了柳依依此刻心跳的节拍——杂乱、急促、充满恐慌。她瘫坐在自己公寓昂贵的地毯上，手指冰凉，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苏清晚的话。
“明轩哥很生气……” “牵扯到你的账户……” “传得很难听……”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得她坐立难安。李经理那个蠢货！办事不利索，竟然还敢留下把柄！现在怎么办？明轩哥会相信她吗？他最近对自己本来就有些若即若离……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不能失去陆明轩！绝对不能！
她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地拨打陆明轩的号码。一次，两次……无人接听。
这种被刻意忽视的感觉让她更加崩溃。她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步，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挽回！
她冲进卧室，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一个不起眼的首饰盒，里面放着的不是珠宝，而是一个备用手机和几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这是她和陆明轩用来联系某些“特殊”渠道的装备。
她迅速装好卡，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语气急促而狠厉：“喂？是我。之前的计划提前！对，就是现在！我要苏清晚身败名裂，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记住，要做得干净，看起来像意外！”
她不能再等了！苏清晚最近的变化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尤其是今天李经理的事，更像是一个不祥的征兆。必须先下手为强！
挂了电话，柳依依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狠毒。苏清晚，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挡了我的路！
·
与此同时，苏清晚正坐在市中心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包厢里，对面坐着的是神色复杂的Mya。
Mya比苏清晚想象中更加年轻，也更显憔悴，但眼神里依旧有着设计师特有的执着和锐利。她看着苏清晚，语气带着审视和最后一丝警惕：“苏小姐，或者……我该称呼您‘星火’？您之前的预警，我很感谢。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我？您想要什么？”
“星火”是苏清晚与Mya通信时用的化名。
苏清晚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神色平静：“Mya老师，我帮您，因为欣赏您的才华，不愿看到它被小人埋没。至于我想要什么……”
她抬起眼，目光坦诚而直接：“我希望和您合作。不是收购，不是雇佣，是平等的合作。我提供资金和资源，助您摆脱目前的困境，成立独立的工作室或品牌。您负责设计和创作。我们可以签订对赌协议，以未来的收益作为回报。”
这个条件，优厚得近乎天上掉馅饼。几乎是无条件的雪中送炭。
Mya愣住了，彻底愣住了。她预想过对方可能提出的各种要求，甚至是趁火打劫，却唯独没想过是这个。平等？合作？对赌？
“为什么？”她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但语气已经完全不同。
“因为我相信您的价值远超‘唯爱’能给您的。也因为……”苏清晚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力量，“我和您一样，都有想要清除的障碍，以及，不想被践踏的尊严。”
她意有所指。Mya瞬间想到了那个陷害她的合伙人和助理，想到了苏清晚可能面临的处境（她或多或少听过一些苏家的传闻）。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以及苏清晚话语中透露出的强大自信和决断力，瞬间击中了Mya。
她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女孩，却仿佛看到了能带她冲出泥潭的契机。
沉默良久，Mya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好。我答应你。合作细节，你来定。”
苏清晚唇角微扬，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人就初步的合作框架快速达成一致。苏清晚动作极快，当场通过加密渠道，将第一笔足够Mya解决眼前麻烦、并着手准备独立事宜的资金转了过去。
“最快下周，您的那位合伙人应该就会发难。”苏清晚提醒道，“所有原始手稿和电子记录都保存好了吗？”
“都在！按照您说的，做了多重备份，甚至公证处也存了一份。”Mya点头，眼中燃起斗志。
“很好。届时，您只需……”苏清晚低声交代了几句。
Mya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最后重重一点头：“明白！”
送走Mya，苏清晚独自坐在包厢里，心情微松。拿下Mya，不仅是斩断陆明轩通过“唯爱”吸血的又一条路径，更为自己未来布局时尚产业埋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景琛发来的短信，内容依旧简短得令人发指：
【柳，找了‘泥鳅’，欲动。小心。】
泥鳅？苏清晚眼神一凛。这是道上对某个专门制造“意外”的肮脏团伙的蔑称！柳依依竟然狗急跳墙，直接找上了这种人？还想对她下手？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但随即被更冷的怒火覆盖。
好啊，正愁没机会彻底废掉你的爪牙！
她立刻回复：【收到。计划照旧？】
几乎秒回：【嗯。】
苏清晚放下手机，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脑中飞速盘算。顾景琛的消息果然灵通得可怕。他明知对方要动手，却让她“计划照旧”，显然是要将计就计，借此机会把“泥鳅”这条线也一并揪出来，彻底斩断柳依依的这条臂膀！
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加速的心跳。既然盟友已经布好了网，她这个诱饵，自然要演得逼真。
接下来的两天，苏清晚仿佛对潜在的危险毫无察觉。她照常去公司，只是有意无意地调整了出行路线和时间，选择了几条相对僻静、更适合“意外”发生的道路——这是作为“诱饵”的自觉。
她甚至故意在柳依依再次打来试探电话时，透露了自己明天下午会独自去城西新开的艺术馆看展的计划。
电话那头，柳依依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兴奋和热切：“真的吗？那太好了！那边环境很好，很适合散心呢！晚晚你好好玩！”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掩藏不住。
苏清晚挂了电话，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第二天下午，天色有些阴沉。苏清晚独自开车前往城西艺术馆。行至一段车辆稀少的沿江路时，她通过后视镜，清晰地看到一辆无牌的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了她很久。
来了。
她握紧方向盘，手心微微出汗，但眼神冷静得可怕。她按照原计划，拐进了一条正在施工、几乎无人的辅路。
那辆黑色轿车果然加速跟了进来！
就在它准备强行超车，试图别停苏清晚的车时！
异变陡生！
从旁边的施工岔道里，猛地冲出两辆体型庞大的越野车，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在了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头和车尾！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黑色轿车瞬间被夹击在中间，车头车尾严重变形，彻底熄火，安全气囊全部弹开，里面的司机和同伙被撞得晕头转向，毫无反抗之力。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净利落，毫无冗余动作。
苏清晚的车稳稳停在前面，毫发无伤。
她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那如同好莱坞大片般的一幕，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但一种冰冷的快意却迅速蔓延开来。
越野车上跳下来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神情冷峻的男人，动作迅速地控制住黑色轿车里的人，搜身、卸掉通讯设备、套上头套，然后将那辆报废的车和人一起塞进一辆突然出现的厢式货车里，迅速清理现场。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辅路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剩下淡淡的汽油味和轮胎摩擦的痕迹。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滑到苏清晚的车旁。
车窗降下，露出顾景琛冷峻的侧脸。他看向苏清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她无恙，淡淡开口：“解决了。”
苏清晚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走到他的车边。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似乎太轻描淡写。震惊于他的手段？又显得自己大惊小怪。
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尽可能平静：“很……高效。”
顾景琛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转瞬即逝：“‘泥鳅’会吐出所有雇主信息。柳依依，跑不了。”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一只蝼蚁的命运。
苏清晚的心猛地一沉。直接动柳依依？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手里的证据还不够将她彻底钉死，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陆明轩有了防备。
“等等。”她脱口而出。
顾景琛挑眉看她。
“现在动她，太便宜她了。”苏清晚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冰冷而锐利，“而且，会惊动更大的鱼。她这条臂膀已经断了，没了‘泥鳅’，她就像拔了牙的毒蛇，暂时咬不了人。让她再蹦跶几天，恐惧和猜忌，会让她和陆明轩之间……更精彩。”
她要的不是简单的清算，而是让他们在无尽的恐慌和互相撕咬中，一步步走向毁灭。
顾景琛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和近乎冷酷的算计。他没有说话，车厢内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随你。”
他尊重她的复仇方式。
苏清晚松了口气：“谢谢。”
“不过，”顾景琛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她的车，“你的安全措施，该升级了。”
说完，他对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立刻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走到苏清晚的车旁，熟练地安装在了底盘某个隐蔽位置。
“微型定位和紧急报警器，直连我的系统。”顾景琛解释道，语气不容拒绝，“下次，不必亲自做诱饵。”
苏清晚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小装置，心情复杂。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掌控。但她无法拒绝。
“好。”她接受了这份“盟友”的馈赠。
“回去吧。”顾景琛升起了车窗，“戏，还没完。”
迈巴赫无声地驶离。
苏清晚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那片刚刚发生了一场短暂风暴又迅速恢复平静的辅路。
江风带着湿冷的气息吹来，她裹紧了外套。
柳依依的右臂，已断。
接下来，该轮到陆明轩了。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柳依依和陆明轩的未接来电和焦急的信息，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回到车上，发动引擎，驶向家的方向。后视镜里，城市依旧繁华喧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暗网之下，某些人的命运，已经从这一刻起，彻底偏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