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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林砚和王秀才刚走到村口,就见林丫像只小雀儿似的飞跑过来,身后跟着拄着拐杖的林老实和步履匆匆的陈氏。

“哥!你回来了!”林丫扑到林砚跟前,仰着小脸打量他,眼睛亮晶晶的,“考上了吗?”

林砚蹲下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考上了,以后哥就是童生了。”

“童生是什么?”林丫眨巴着眼睛问。

“就是……能继续考秀才的读书人。”林砚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八岁的妹妹解释,只能说得简单些。

陈氏已经红了眼眶,拉着林砚的手上下打量:“瘦了,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转头看到王秀才,连忙行礼,“多谢秀才公照顾我家砚哥儿。”

“老嫂子客气了。”王秀才捋着胡须笑道,“砚哥儿能考上,全凭他自己争气,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林老实站在一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林砚的肩膀,眼眶也红了。这个木讷的庄稼汉,不擅长表达感情,却把所有的期盼都藏在了这一拍里。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传遍了柳溪村。那些曾经说闲话的老婆子们,此刻都涌到了林家门口,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哎呀,砚哥儿真是有出息!咱们柳溪村可好些年没出童生了!”刘婆子挤到最前面,声音比谁都响亮,仿佛前几天说闲话的不是她。

“我就说砚哥儿是块读书的料,小时候看他就比别的孩子机灵!”另一个老婆子跟着附和。

“老林家这下可熬出头了!”

林砚看着这些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乡邻,心里有些感慨,却也没说什么。人性本就如此,趋利避害,慕强厌弱,他现在考上了童生,能给家里带来一些实际的好处——比如免除部分徭役,这些乡邻自然会改变态度。

陈氏虽然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却还是客气地招呼着,给大家递水,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儿子有出息,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王秀才在一旁看着,对林砚道:“砚哥儿,你现在是童生了,按规矩可以在村里开个蒙学,教孩子们识字,既能赚点束脩,也能巩固学问。”

林砚眼睛一亮。开蒙学是个好主意!既能赚钱补贴家用,又能把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还能为以后的考试做准备。“多谢秀才公提醒,学生记下了。”

“这事儿我来帮你张罗。”王秀才笑道,“村里不少人家都想让孩子识几个字,就是没地方学。你开蒙学,他们肯定乐意。”

果然,王秀才一开口,围观的乡邻们更热情了。

“砚哥儿要开蒙学?那太好了!我家狗蛋就交给你了!”

“我家三丫也去!学费多少?我们出得起!”

林砚连忙道:“学费不用多,一个月五个铜板就行,管午饭——就是粗粮馒头和野菜汤。”他知道村里人家不富裕,定的价钱很低。

“五个铜板?太便宜了!”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镇上的蒙学至少要十个铜板呢。

“砚哥儿仁义!”

“就是,不愧是读书人!”

林砚笑着拱手:“多谢大家捧场,等我收拾好屋子,就请孩子们来上课。”

热闹了大半天才散去,林砚把县试的经过跟家人细细说了一遍,当说到自己是最后一名时,林老实和陈氏却毫不在意。

“最后一名也是童生!”陈氏道,“比那些考不上的强多了!”

林老实也道:“别骄傲,继续努力,以后考秀才,考举人!”

“嗯!”林砚重重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忙着收拾屋子。他家那三间破土房,一间是林老实和陈氏住,一间是林砚和林丫住,还有一间是杂物间。他把杂物间清理出来,扫净,又找了几块木板搭了几张简易的桌子和凳子,蒙学就算是成了。

王秀才送来一块牌匾,上面是他亲笔写的“启蒙堂”三个字,苍劲有力。林砚把牌匾挂在门口,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涌起一股责任感。

开学那天,来了七个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六岁,都是村里家境还算过得去的。林丫也跟着一起上课,她虽然才八岁,却比别的孩子学得快,很快就认识了几十个字。

林砚教得很认真。他没有用死记硬背的方法,而是把字编成儿歌,或者讲成小故事,让孩子们在玩中学。比如教“山”字,他就画一座山;教“水”字,他就模仿水流的声音。孩子们学得津津有味,上课纪律也好,连最调皮的狗蛋都坐得住了。

中午,陈氏给孩子们蒸了粗粮馒头,煮了野菜汤。孩子们吃得很香,一个个都说比家里的好吃。

看着孩子们认真学习的样子,听着他们朗朗的读书声,林砚心里很满足。这比单纯地读书更有意义。

他的蒙学办得有声有色,很快又有几户人家送孩子来,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个学生。一个月下来,他赚了八十个铜板,加上林老实编竹筐的钱,家里的子渐渐宽裕起来,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偶尔还能买块肉改善伙食。

林老实的腿在林砚的坚持下,请了镇上的大夫来看。大夫说伤得太久,很难完全好利索,但敷上药,再好好休养,至少能正常走路,不用总拄着拐杖了。林砚买了上好的药膏,每天晚上给爹按摩、敷药,林老实的腿果然好了不少,已经能丢掉拐杖慢慢走了。

村里的人对林家的态度彻底变了。以前见了林老实和陈氏都绕着走的,现在见了就热情地打招呼;以前总欺负林丫的孩子,现在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地叫“林丫姐”;二柱子见了林砚,更是低着头绕道走,再也不敢说半句风凉话。

刘婆子更是三天两头往林家跑,有时送把青菜,有时送几个鸡蛋,一口一个“砚哥儿”,亲热得像是自家孙子。

这天,刘婆子又来送鸡蛋,看到林砚在教孩子们读书,笑着道:“砚哥儿,你看我家那孙子,能不能也来你这儿上学?我让他爹娘多交点学费!”

林砚笑道:“刘婶子客气了,让孩子来吧,学费跟别的孩子一样。”

“哎,好!好!”刘婆子眉开眼笑,“我就知道砚哥儿是大好人!”

看着刘婆子高兴地走了,林丫凑过来小声道:“哥,她以前总说你坏话,你还让她孙子来上学啊?”

林砚摸了摸她的头:“以前的事就过去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记仇。再说,她孙子来上学,是来学本事的,跟她没关系。”

林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林砚一边教孩子们读书,一边抓紧时间复习,准备明年的院试。王秀才经常来指点他,有时还会跟他讨论一些经史子集里的问题,林砚的学问越来越扎实,眼界也越来越开阔。

他知道,童生只是起点,院试才是真正的考验。院试考中了,才能成为秀才,才能真正摆脱“泥腿子”的身份,获得更多的机会。

这天晚上,林砚正在灯下看书,林老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砚儿,这是给你的。”林老实把布包递给她。

林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崭新的青色长衫,针脚细密,料子虽然不是上等的绸缎,却是结实的棉布。“爹,这是……”

“我托镇上的裁缝做的。”林老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现在是童生了,总穿粗布衣裳不像样。去考院试的时候,穿这件去。”

林砚摸着柔软的棉布,鼻子一酸:“爹,您花这钱啥……”

“该花的就得花。”林老实道,“我这辈子没本事,只能给你做这些了。你好好考,考个秀才回来,让你娘……让你娘在天上也能高兴。”

提到娘,林砚沉默了。他知道爹心里一直惦记着娘,虽然她走了,但在爹心里,她永远是家人。

“爹,我会的。”林砚用力点头,“我一定考个秀才回来!”

林老实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背影比以前挺直了不少。

林砚把青色长衫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床头。他知道,这件长衫不仅是一件衣服,更是爹的期盼,是家人的希望。

窗外,月光透过破洞洒进来,照亮了桌上的《孟子》。林砚拿起书,继续读了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定,在寂静的夜里,像一粒种子,在泥土里悄悄扎,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院试,还有半年。他还有很多时间准备。他要像那粒种子一样,积蓄力量,等到春天来临,就奋力生长,向着阳光,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生长。

他的青云路,还在继续。而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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